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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将她那碗拿过,就着她吃剩的继续用,欧阳芾盯着他举止,支颐笑道:“你不责我浪费粮食了?”
“你想我责你么。”
“无所谓,反正你责了我也不听。”
心知她只是为了陪自己,王安石道:“便是你一口不食,我也不会责你。”
欧阳芾愉悦起来,眼光在店内四下逡巡,赏着壁上张挂的书画。汴京茶肆酒楼皆爱悬挂书画名作,勾引留连食客,她观者其间一幅颇觉眼熟,往画角望去,果见熟悉字样。
“介卿你看,是子瞻的画。”她指着那幅装裱精致的木石图,向王安石道。
“娘子好眼光,这幅画乃鄙店镇店之宝,苏判官亲笔所作。”店家呵呵笑着,边给隔桌客人送上餐食,边同欧阳芾搭话。
王安石往壁间视去,但见一株遒劲古木自怪石旁倾斜而上,枝干盘绕曲折,石皴怪奇无端,笔意松散而疏淡,似信手勾勒,不求形似而求意境,又隐隐透出画者胸中盘亘的压抑苦闷,郁结难抒。
“苏判官如今都清名难保了,店家怎还留着他的画?”旁桌客人闻言插话道。
“清名难保,”欧阳芾讶异侧首,“为何?”
“娘子不曾听闻么,苏判官几年前扶柩归乡时,拿官船私贩食盐、苏木,此事前段日子遭御史台揭发,目下正搜证查核中,”那客人应是暗地里有些门道,“我劝店家还是尽早将这画收起来罢,苏判官倘真入了罪,店家再挂着这画,可就说不清了。”
店家也如欧阳芾般意外:“这、这倒是未曾听闻......苏判官那样好的人,该不会做这等事罢?”
那客人嗤笑:“知人知面不知心,谁道人家平日不是装的呢。”
欧阳芾泛起忧色,问王安石:“介卿,你知此事么?”
“前日方得消息,”王安石道,顿了一顿,如实道来,“弹劾他之人为谢景温。”
谢景温乃王安石弟弟王安礼的妻兄,其人原为淮南转运使,因支持新法由王安石举荐为工部郎中兼侍御史知杂事。
一说是由他弹劾,意味便不同了。
欧阳芾显然也觉出甚么,但未就此多言,仅道:“子瞻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携妓出游,言辞轻佻浮浪,如此秉性之人,为何不可能。”王安石淡漠道。
“子瞻性情单纯,连心里想甚么都藏不住,哪有那种心机。”欧阳芾不肯跟着他的话走。
王安石没由来地不快,冲口欲出的辩驳被强行压在舌底,他太习惯与人争辩,凭借一贯的强势与逻辑将人驳倒,可他不习惯如此对她。
今夜,更不愿同她争吵。
“此案结果未明,待查清实据,或证为子虚乌有,再言不迟。”
欧阳芾蹙下眉心,复又望向壁上那张画,直至店家命人将之摘下,剩了空落落一片白。
心中牵挂着这事,借着章惇上门之际,欧阳芾从他口中得知案情原委。
英宗治平年间,苏洵逝世,苏轼扶丧归蜀途中妄借兵卒,并于所乘舟中贩运私盐、苏木和瓷器等专卖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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