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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底尚未拭干的墨发挣脱去,湿漉漉贴在王安石肩脊上,他蹙眉视她,浑然不觉水滴洇湿衣襟:“......你今日为我濯发,便是为告诉我,你欲离开?”
“当然不是,”欧阳芾立马卖乖道,“是因我想同夫君亲近嘛,我伺候得不好么,夫君?”
她蹭上去接着给他拭发,王安石抿唇由她动作,口中却漠道:“伺候好了,方便你出门是么。”
“哎呀,都道不是了,”欧阳芾心虚道,“介卿......”她唤着从曾巩信中学来的,非比寻常的亲昵称呼,“我会与你写信的。”
“......去几日?”
“不清楚。”
又一句令人不快的回答,王安石直欲挣脱她,然被她先一步环紧手臂。“我不愿欺骗夫君,我确不知会去几日,许为五六日,许为一个月,若承诺后反食言,我会更愧疚的,”欧阳芾缓声低道,“知瑾不在了,我与四娘亦有三年未见,我想去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知晓她一切都好,我便回来。”
她轻柔袒露着心声,环住的手臂未再挣动,良久,闻王安石道:“三日一信。”
看来之前她偷偷前往杭州一事仍于他心中存在阴影。
“五日。”欧阳芾讨价还价。
王安石剜她一眼,立身掉首便走,欧阳芾忙追道:“三日!就三日!三日一信!”
第42章
洛阳以牡丹闻名,前朝诗人刘禹锡曾留下“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的诗句,今欧阳修亦叹咏“洛阳地脉花最宜,牡丹尤为天下奇”,可惜欧阳芾行至洛阳时,已至花落时节。
今花虽新我未识,未信与旧谁妍媸,当时所见已云绝,岂有更好此可疑。她叔父怀念的是旧时自己亲眼所见的牡丹,纵世随时移,新枝争丽,他亦觉不如从前之花。
欧阳芾见到温仪的瞬间,恍然忆起了她叔父的诗,倘若温仪与穆知瑾是花,那她们与欧阳芾后来认识的女子皆当为不同色彩。
她下了马车,温仪来迎,将她一双手握了,笑逐颜开道:“阿芾长大了,越来越好看了。”
“四娘才是,一年比一年美。”
温仪施着淡妆,着轻薄罗衫,戴着首饰的手腕似比出嫁之前更细了,仿佛轻易可以折断的柳枝,欧阳芾望着她的面颊,终是没忍住眼里的心疼,道:“四娘,你看上去憔悴了。”
温仪微怔,继而捏起她脸颊:“方夸过我美,这会儿又道我憔悴,那我究竟是美还是憔悴?”
“四娘憔悴也美。”欧阳芾应答如流。
“阿芾的嘴还同过去一样甜。”温仪十分满意。闻得一声咳嗽,二人转目,温仪的夫君史固安立在一旁和善道:“怎还叫客人在门口站着呢,快些进屋叙旧罢。”
温仪敛了笑容,复向欧阳芾略略微笑,拉她进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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