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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踏步进门,向她颔首示意,而后目光落在王安石身上,面上笑容敛去,作揖道:“王牧判,适才家父出言得罪,还望见谅。”

王安石收了笔,道:“你是来为父道歉,还是来替父说情?”

按年岁,苏洵是王安石的长辈,王安石又年长苏轼,故王安石在苏轼面前并不客气,而苏轼却需敬他三分。

苏轼脸色微差,道:“依轼所见,方才家父与牧判言语皆有失当之处,非家父一人之过,轼为晚辈,不敢言替父道歉,更不敢言说情,只望先生念在欧阳公之面,莫与家父争意气。”

“王某一介狂生,不识斯文,何称得上与令尊争意气,足下新登仕途,当与朝中贵胄结交,王某非富非贵,不值令足下示好。”

“王牧判——”苏轼是好脾气,也禁不住被这般讥辱,眼见着来劝和的快变成来吵架的,欧阳芾猛咳数声,打断两人纠缠。

“介甫先生还未予我诗句呢,只顾着理睬苏先生。”欧阳芾可怜道。

王安石于是向她看来,苏轼也被她拉回注意,瞧了眼搁在桌上的画,眸里忽地亮起:“此画作得漂亮,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这只手。”欧阳芾举起右爪。

苏轼讶道:“竟为欧阳姑娘所作?”

“不像么?”

“像,自然像,”苏轼笑道,“欧阳姑娘好才情。”

“我在请介甫先生帮我题诗,苏先生愿意也帮我写两句吗?”欧阳芾趁机道。

苏轼本意来与王安石讲和,然话不投机,若非欧阳芾插话进来,怕是无法继续再待下去,于是他干脆应道:“有何不可。”

欧阳芾又去拿了张画,两人各题一张,题罢互相朝对方的诗句视去,皆是暗叹。

苏轼微微一愣,心道:此人不可小觑。

王安石不动声色,心道:此子有几分功夫。

遂不由各自多看了对方一眼,语意也缓和下来。“王牧判的诗铺陈精巧,干净有力,轼甘拜下风。”苏轼谦逊道。

“你既有才,欧阳公又对你青眼,不必客套。”王安石言虽冷淡,然亦能听出肯定意。

欧阳芾瞅瞅这个,瞅瞅那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提议道:“我们回宴上去罢,介甫先生也回去罢,叔父和婶婶定然在念叨我怎还未将先生带回。”

苏轼性情疏旷,既作完诗,方才的不愉快也很快抛诸脑后,遂道:“牧判便一同回去吧。”

王安石沉默不言,欧阳芾瞧着他神情正欲再接再厉,忽见苏辙自厅外步入,道:“哥哥。”又朝王安石作一揖,不知说给谁听:“爹方才已经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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