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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这句话,欧阳芾一直认真学习,大有要把郭熙平生所学掏空的架势。

但一年时光,纵使她再如何努力,也只学到基本。一年后,欧阳修移知颍州,临行前欧阳芾万般不舍,却无可奈何。

“郭先生何不随我们一同游历?听说颍州风景秀美,不输扬州。”欧阳芾想着,反正郭熙不考功名。

她再三劝说,郭熙状似考虑道:“我一外人,与你们同去似有不妥,如若前往,总需有个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欧阳芾开动脑筋。

郭熙屈指敲在她头顶:“你这丫头,果真没有良心,教了你那么久,连声称呼也不肯喊。”

欧阳芾反应过来,惊喜地噗通一声跪下去,倒头便拜:“师——傅——”

先至颍州,后至南京,最后又因欧阳修母丧重回颍州,这四年郭熙均与他们在一起。

皇祐五年,也是欧阳修回京的前一年,郭熙先一步来同欧阳修辞行。“我本不该滞留颍州这么久,正如我本不该年岁未足,便先收徒。”

“先生过谦了。”欧阳修试着挽留。

郭熙缓缓摇首:“我之所以长留此地,除与公相交甚欢,不忍别去外,还有一重缘故。”他对着立侍在旁的欧阳芾道:“你既有天资,便不应辜负。我说过,你想学,我便教你,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郭熙平生重诺言,不轻许,既许,则必不违。

然又不止如此。自古学有所长之士,大抵也希望将自己的学识传与他人。她难得肯学,又对他十分敬重,说是欧阳芾在他身上学到许多技艺,不如说是他通过她尝到了为人师者的滋味。

人言师者如父,郭熙看欧阳芾,如何不像在看自己的女儿。

郭熙曾将自己引以为傲的雪景图轴示她,对她道:“如今齐鲁画家多仿李成,关陕画家多仿范宽,如此因循沿袭,专去模仿一家之作,画出的东西只有千篇一律,毫无新意。你要兼学兼收,博采众长,我予你看的画也是,你可学我技法,不可学我风格,人总要自成一家,方能有所成就。”

欧阳芾道:“我记住了。”

“你此后再作画,若有人问起你师从何人,不必提我姓名。”

“为何?”

“师傅若通过弟子才能扬名,不是让天下人笑话,”郭熙玩笑道,“也正好看看,我们师徒二人谁先出名。”

“肯定是师傅您啊,您已经出名了,将来只会更出名,没准我在京师也能听到您的名声,然后我就告诉别人,郭熙本人的弟子就在他们眼前,想结交他的先来巴结我。”欧阳芾给他垂着肩,眉眼生动地描述。

郭熙放声大笑,抬手欲抚她头顶,而后见她灵动目光,持至半空的手又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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