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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郁长长叹一口气, 伸手用力揉脸。
……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腐朽了?
现在又有没有变好一点?
钱驹的事情很快传遍年级,被称为一大奇闻。
温郁原先预想过, 反应最诧异的大概是当初那个放话不可能的老教师。
没想到第一个被领导叫去谈话的是闻玙。
闻玙第一轮被严厉训斥了一番,紧接着第二轮还要领着温郁过去见领导。
学校好几个核心上级都出现在会议室里, 面色不善。
“小孩胡闹,家长糊涂, 你们两呢?你们这是不负责任!”
“高二了,就因为一时的兴趣,你们让一个清华北大的苗子从头开始学艺术?你知道万一出事了学校要负多大的责任吗?”
温郁被劈头盖脸训了一通, 突然意识到闻玙极有可能早就知道上级会这么做。
是啊,无论是事业单位还是国企外企,没有任何组织敢轻易去扛风险——何况还是自我降级所对应的风险。
他张嘴想要为闻玙说句什么,话头被另一个老领导直接堵住。
“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你们啊,”老人重重摇了摇头:“你们还在那种相信什么梦想,浪漫的年纪,可好歹也二十多岁的人了!”
“你知道你们的行为是什么吗?”
“医生在对症下药,家长一窍不通,突然病人说我不治了给我拔管吧,你们居然也跟着脑子一热要帮忙拔?”
“将来万一这家人出事了,他们是能告我们的,你们自我感动之前考虑过学校吗?考虑过这个孩子将来艺考考砸了高不成低不就能去哪吗?”
“不负责任!一点职业素养都没有!”
温郁全程想说话都没办法找到岔口,对面几个领导像是精密程序一样逻辑缜密还互相呼应。
他听得脊背发痛,面上表情都有些麻木。
唯独在听见‘头脑一热’的时候,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在这一刻像是忽然找回那种十七岁的,对于长者、上位者习惯性掌握他人人生的,刻骨的厌恶。
恶心到生理性反胃。
闻玙一直很平静,包括在两轮被领导训斥,以及给出强压的时候,都没有太大反应,保留着客气和礼貌。
“有件事需要说清楚。”
他笑起来,风淡云轻。
“我们也许可以做这个孩子的主,毕竟我们的身份还是她的老师。”
“可是各位领导,我们不可能做她父母的主。”
不,不是这样的。
温郁仿佛从惯性里惊醒,在意识到他在用话术对抗领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逻辑里的恐怖。
钱驹她太反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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