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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看似平凡庸碌的日子,平白融进去,也这么苦。

江声多数时候意识不到他深陷痛苦,自顾自听课也无可厚非。偶尔察觉他烦得抓头发,或者下意识敲自己的太阳穴,又会很快伸手制止他,顺毛似的摸摸他的头发,小声问他怎么了。

——他总不能说自己听不懂课,觉得委屈。咬碎牙也只能往肚子里咽,面无表情地摇摇头,继续听他从未听过的天书。

直到上午最后一节上课前,陈里予看着语文课本上满满一页的课文,终于被恶心得无可奈何,忍不住狠狠抽了口气,江声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状态反常,凑过去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我有病,”陈里予的话像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不自然的颤抖,“从小就这样,看东西一眼先看到线条色彩,要费很大的力气才能把字拼成字,看这些东西很累。”

艺术家异禀的天赋,现在却像无药可救的缺陷,让他心生绝望。

“好了好了,不想看就不看了,没关系的,”江声心疼得忍不住皱眉,抬头扫了一眼老师的方向,确定没人注意他们的角落,便伸手放在陈里予背后,借着椅背的遮挡,隐晦又克制地抱了抱他,“没事,别不开心……”

陈里予深吸一口气,头疼几个小时都催生不出的委屈,被他短短几句话戳到死穴一般,陡然溃不成军:“不看怎么办,我以后……”

话音越来越低,到后来连自己都听不清,隐没进鼻音浓重的呜咽里,像是叹息。

江声其实想不通对方为什么突然想好好读书考文化课,心底隐约有个答案,想明晰了又觉得荒唐,下意识有些抗拒,只好先放在一边——放低的声音像在哄孩子,藏不住的直白心疼:“不想学就不学了,本来就没必要……你画画那么厉害,不该被这些升学考试影响,喜欢画画那就去画好了,不用想以后,有我呢。”

陈里予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话,猛地抬头看向他,眼底湿漉漉的,像被雾气浸透的夜色:“什么意思……”

江声还未开口,就被陡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等到一段活泼响亮的音乐过去,少年人一时冲动说出的诺言早就成了莽撞傻话,怎么解释也不顺理成章了。

可他看着对方眼底隐隐升起的神采,又舍不得出尔反尔,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在课堂上说悄悄话:“我的意思是,那什么,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开心是最重要的,要是画画不能维持生计,我——我也能养你。”

这样的话太幼稚也太自以为是了,是远远超过他们现在关系的承诺,还没说完他就想撤回,耳廓不合时宜地红起来,又欲盖弥彰似的补上一句:“可能养不起,但我会努力的,古时候中西方的画家音乐家,不都是被达官贵人资助才能维持创作、最后扬名立万创造出传世作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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