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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新看向我,眼底凝着最沉最深的苦楚,似是又清醒般,咬着特别清晰的字音对我说:“裴修然,不要原谅我。”
我心里被他这句话揪起了一片酸涩。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睛,垂头去替他掖毯子,“好好睡会儿。”
陆召沉沉地“嗯”了一声,他应是已经收拾好自己崩塌的情绪了,拿手盖着血红的眼,收敛起了嘴角,抿着唇只留下两道锋利的唇线。
他又成为了那最难以窥探的陆召。
半小时后送文件的人打了我的电话。洛丘河这人办事还是比较激灵,没让人直接送到楼上来。我穿好外套,悄声离开,下去取。
再上来时,陆召已经醒了,捏着眉心问我:“怎么不让人送上来?”
“不方便。”
他单眉挑了挑,“我们阿然是不想我这幅病弱的样子,被外人看去吗?”
我把文件甩给他,“签字。然后你自己送!下!去!”
他手在耳边一摆,委委屈屈地拧着眉:“阿然,我还在发高烧……”
“关我屁事!”但我也只是嘴上说,等他审阅完,签完字我还是给递了下去。可能是反复进出空调房的关系,外面跌破零下,屋里三十度,一冷一热,刚拿药的时候又摔了那么几下,让我的腰不免报复,开始隐隐泛起疼。
我把水杯怼到陆召面前,“喝完,睡。”可能我语气和表情都不太好,陆召还挺老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安安静静地喝完,躺下重新闭上了眼。只在最后同我说了一句,“阿然,再陪我会儿吧,先别走。”
我忍着疼,答了一句:“四点喊你起来。还有签字的。”
在疼痛剧烈起来之前,我躲进了陆召的书房。我折在腿上,反手抓着腰后的衣服,祈祷这一波神经病赶紧疼完。忍到后来,我眼前发黑,支不住地将头抵在了小臂上。腿更是在抖了几下后,“啪嗒——”一声滑下了踏板,一条腿一撇,我整个人就歪了,我又是个佝偻对折的姿势,控制不住地往前扑去……
轮椅往后退滑了半步,而我胡乱抓到了一旁的衣架,稳住了自己的身体。衣架歪倒,卡在了两片墙面的折角,陆召挂着的西服掉了下来。
我这会儿直不起身,也顾不上去捡。我是真后悔,刚才干嘛像做小偷一样,一犯病就躲起来,都忘了把陆召卧室那板止痛药顺进来。
现在只能咬死了牙关硬挺着,也是自己活该。
这波疼折腾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肯放过我。腰上不再那么紧张抽动,我也能撑着扶手,一点点把身子立起来。只是动作慢得像只乌龟。重新靠回轮椅里,我身上冷汗涔涔,跟劫后余生似的喘息着新鲜的空气。
缓过来后,才握了把轮圈,过去把陆召的西服捡了起来……掸灰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某样东西随着我的动作,发出了极轻的“叮铃”一声响,那响声不再清脆,反而带着岁月腐蚀的味道。
变得残破。
我用力咽下口水,将手伸进了陆召的口袋。我将那手机握得紧,手抖得自己都控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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