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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闵行早跟着韩三爷站起来,这时也自斟一杯,面色沉重地照样做了一遍:“两位兄弟一路走好,三爷节哀顺变。”
颜幼卿眼皮一跳,随即定下心神,不动声色暗自警惕。
金大却是面色突变,嗓音微颤:“三爷,这……这是何意?”
韩三爷复又坐下,撩起眼皮:“你不知道?”
“不知三爷究竟是何意?恕在下愚昧,确实不知道。”
韩三爷冷脸沉默。胡闵行端起酒壶替他满上,然后才转过脸,向金大道:“金老板,三爷肯将自己兄弟托付于你,这份信任,我胡某人可是羡慕嫉妒得紧,只恨自己没有这个福分。不想金老板却不肯惜福,辜负了三爷这番心意。失陷在洋人手里便也罢了,枉死在海里,白白丢了性命,实在是叫人痛心哪!”
金老板听到这,脸色煞白,跌坐在椅子上:“不是就一个……就一个叫洋人抓走的么?三爷,您老叫我拿钱赎人,我可是二话不说掏腰包,连他广源的人都一并赎了出来。我这份儿心,您要不明白,我金大给您挖出来看……”
韩三爷这才正眼看他:“我也以为就一个。左等右等不见回来,到了腊月二十九才闹明白,那天夜里掉进海里的,不光有广源的伙计,还有我韩三的兄弟。内海湾是洋人的地盘,多亏胡大善人不计前嫌,找了洋人的关系,才认回我那两个兄弟的尸首。否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大过年的,叫人孤儿寡母如何过得去?”
金大不是等闲之辈,惊吓之余,脑子转得飞快:“三爷,此事我实在不知。您老安心,我一会儿就叫人给两位兄弟家小送抚恤,不不,我亲自去。”见韩三爷脸色缓和下来,又道,“怨不得段二那厮不敢露面,原来是连累三爷的兄弟叫洋人害了。出了这等事,别说他没脸见您,就是我,哪儿还有脸见您……”眼眶一红,竟抹起泪来。
颜幼卿一直在旁默默观察,暗中戒备,这时眼皮不由得又跳了两跳。没想到金大老板作态至此,一脸眼泪简直比韩三爷那杯奠酒还叫人悚然。又想大东家替韩三爷牵线认领尸首一事,竟丝毫没透露过。今日特地叫上自己作陪,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边韩三爷一拍桌子,怒道:“别跟我提段二!还以为他是个人物,原来不过一个没卵的怂货!他若是当夜便回来,坦坦荡荡担了这事,我韩三佩服他是条汉子,看在咱们多年交情份上,未必不能揭过去。钱物损失事小,两个兄弟白白丢了性命,你叫我怎么跟底下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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