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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进王怀远房内要拜他为师,跟他离开。
他拒绝了。我如每次受训般跪下。他拂手而去,我跪了三天。那三天他进进出出,视我为无物。有好心的婢女、下仆过来劝我,我谢过他们好意,仍旧跪在他房门口。
三天滴水不沾,我嘴唇裂口,视线模糊。身前房门依旧紧闭,我克制不住往后栽倒,心头绝望。
出乎意料,有人拉住我,冲门笑道:“王太医,束发而就大学。这少年还没束发就这样诚心,很适合学大人之大艺嘛。”
我小声说:“多谢梁大人。”
梁大人摇摇头,往我手里塞了一钱银子:“给你做投师钱。”
尔后门开,一双千层底布鞋踱到眼前,我心中一松,晕了过去
之后我随师傅返京。利州城在身后远去变小,直至不见。我颇有几分惶惶不安。师傅中途转道望州玉潭城拜访旧友,送了我第一本医书,而我往医书中夹了玉潭城中捡到的银桂花。
一入长安,气魄非凡。我未及细览繁华,便跟师傅入了不大的府邸,正式拜他为师。他端坐正厅椅上,神色肃穆。
一拜祖师。祈求祖师爷保佑,使自己学有所成。
二行叩首礼。跪献红包和投师帖子。红包中封着梁大人给的银子,师傅郑重接下。
三听师傅训话。他先念了门规,我用心记下。名字未另赐,仍沿用“李平”二字。训话不外乎尊祖守规,做人清白,学艺刻苦等。
自此悬壶。
相处的时日久了,我得知师母早亡,他未续弦,膝下独女已嫁。以前的弟子都被他赶出去自立门户。我成为他关门弟子之后,他连下仆也遣散了。
我侍奉他如亲父,他管教我严厉,动辄罚跪抄书,我却与他渐生父子之情。他将医术倾囊尽授于我,衣食不曾亏待,待我何尝不好?
医者施药布针之间,能定人生死,我也有遇过艰险。但无论太平与否,倏忽间五年流水般滑过。自第四年开始,他身体不如以往硬朗,常常咳嗽,容易倦怠,却叫我拾掇出长安城西南的禾木医馆,开业坐诊。医馆前为药铺,穿过小小的院子,有三间厢房。我只得医馆和他府邸两头跑。
他过世前一天召我回他府邸。他床边女婿、弟子垂首肃立。我跪在他床边。他双颊深陷,双目不复往日清明,费力地从枕下拿出些物事交到我手上。我翻了一下是禾木医馆的房契、地契、十两银。一世为人,我得他五年关心爱护。酸涩间我忍下眼泪,恭恭敬敬地唤他:“师傅”。
他面上带笑意,伸出手摸在我头上,张口又咳嗽。一旁大弟子赶忙替他顺气,他喘了几口气,艰难道:“好孩子。”
之后我待在府中守到他过世。他走的时候跪了一屋人,我也在其中,随众人重重叩首。叩着叩着,泪水顺面颊无声流下。
棚架搭建好之后,他被安置在正厅。焚纸线香烛,燃长明灯,披麻戴孝。我白日跪迎吊唁者,夜里守灵护香。梁大人亦托人送来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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