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1 / 2)
她忙问:“这伤是怎么回事?”
魏玠坐在她身侧,仍温雅道:“母亲的病愈发重了,我前去看她,被她用碎瓷划伤。并无大碍,只是一些皮外伤,过几日便好了。”
薛鹂听得一愣,想到阿娘警告她时说的话,不由问道:“大夫人为何如此待你?”
“母亲病了,不是她的过错。”魏玠的语气中听不出丝毫怨恨。
魏氏的大夫人已经病了许多年,魏玠记事起大夫人便总是用一种探究的目光打量他。大夫人是名门出身,对嫡子的挑剔并不奇怪,魏玠凡事都做到了最好,依然没能让她撇去那样阴冷的目光。
而后不久,魏恒与母亲争吵,她拿出一柄剑要砍杀魏玠,终于被关了起来。
“表哥心中不怨吗?”薛鹂替他愤愤不平。“大夫人是你的母亲,怎能如此待你?何况你生得好看,留了疤该如何是好,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母亲。”
魏玠不禁觉得好笑,说道:“人生在世,本没有人会理所应当地爱另一人,父母爱子与利害和道义有关。倘若她不爱我,定是我不值得她为此付出心血。”
他笑了笑,说道:“你最知晓,我并不算什么好人。”
“我觉着表哥很值得。”
薛鹂小声道:“其实我阿娘也不大喜爱我,我们也算同病相怜。我在表哥面前十分自在,旁人若是知晓了我的品性,只怕要唾弃还来不及。表哥是不是好人我都不在意,你在外是琼枝玉树的魏兰璋,在我心里却只是我一人的表哥。”
她说完后,有点期冀地望着他。
他们最清楚彼此的模样,即便他再不好,也总有一个人不会舍弃他。
魏玠贴近她,唇瓣摩挲间轻声道:“鹂娘,既如此,我是你一人的,你也只要我一个,不要背弃我。”
薛鹂含糊地应了,指甲掐得自己生疼。
这一年冬日来得格外早,魏玠忙于政务,薛鹂便坐在他身边取暖。
侍者送来了一大束绿梅,说是魏蕴特意命人剪下来的。今年二房的花苑里只有这棵绿梅开的最早,算是一种祥瑞,魏蕴抢在二夫人之前折了花枝,命人送来给魏玠。
以往她也是有什么好东西都要送来玉衡居,连她两位亲兄长都捞不到,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薛鹂不曾见过绿梅,抱着花枝瞧了好一会儿,说道:“魏氏当真是家大业大,什么奇花异草都有。”
绿萼梅倒也称不上罕见,府中种了一大片,魏玠没有说出口,停下手中的笔问她:“你喜欢吗?”
薛鹂抽出花枝戴在头上,说道:“好东西我都喜欢。”
话说得俗浅,却也算是真性情。
她簪花的手停顿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惊讶,很快又没了异样。
“这花是给我了吗?”
魏玠笑着看她。“给你了。”
薛鹂喜滋滋地抱着花回到了琴室,门吱呀一声关了,屋子里的光线暗了下来。她这才将花枝挨个捏了捏。或许是因为她知晓魏蕴救不了她,当按到了几处柔软后,她竟比自己想象中要平静得多。
她抽出其中的字条,而后拍了拍门,说道:“我有事要见表哥,你去唤他一声。”
魏玠来的时候,薛鹂正坐在书案前,花枝散落在地,她将手里的东西捧给他看。“魏蕴在花枝里塞了东西。”
魏玠面无波澜地应了一声,蹲下身柔声问道:“她说了什么?”
“她想救我出去,与我说了几个时机,趁玉衡居守卫松懈的时候将我送走。”薛鹂面色为难,无奈道:“她也是好心,表哥莫要为难她。”
薛鹂又道:“想必她只是猜测,未必知晓我在玉衡居。若日后出了什么纰漏,对你我都不是什么好事。我若不理会她,不久她便会打消疑虑……”
如今之计,便是将她送出魏府。
第50章
薛鹂在玉衡居已经被关了许久,仍不见什么人寻到她。魏蕴对魏玠而言并不足以成为威胁,即便薛鹂有意让他送自己出去,显然没有被他放在心上。
然而那些花枝到底是给了她几分渺茫的希望,说明并不是所有人都已经当她死了,至少还有一个魏蕴在想着如何救她出来。即便是面对她最敬爱的兄长,魏蕴也没有选择将她弃之不顾。
薛鹂将花枝修剪过后插入了瓷瓶,偶尔看上一眼,心中似乎也能得到些许安慰。
与魏玠朝夕相处后,她逐渐发现魏玠许多不被外人知晓的模样。而魏氏的孝悌忠信也并未如传言那般风光,他对待魏恒总是恭敬有余却没有多少亲近。即便是薛鹂回想起薛珂,也能有几分温情的画面,至少年幼时的她也曾坐在薛珂肩上去够枝头的花。
魏恒将他养得博闻广学,年纪轻轻便能大放异彩,只是世上果真没有白璧无瑕的人,魏玠虽是天之骄子,对待人情世故却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只会依照礼法学做出合适的言行,却没有自己的喜怒。
薛鹂成了他为数不多的例外,在她面前的时候,他可以暂时忘记自己魏氏的身份,不必节制欲望,学着对她露出自己的喜怒。而薛鹂也不会为此惊讶,不会因此对他流露出失望与惋惜。无论他是什么模样,薛鹂都会一心一意爱他。
天气越发冷了,薛鹂畏寒,夜里抱着手炉缩成一团,脚踝处的锁链都被暖热了。魏玠掀开被褥,凉意让她打了个哆嗦,她被突然惊醒,连眼睛都没睁开,便没好气地抱怨:“表哥又要做什么?总是折腾我!”
“鹂娘,已经到时辰了,你不想出府吗?”
薛鹂以为自己听错了,恍惚了一会儿才坐起身,魏玠已经开始将衣裙往她身上套了。
她张开手臂,任由他替自己穿衣,沉默片刻后,她委屈道:“为何要送我出去,表哥不要我了吗?”
魏玠动作一顿,笑得有几分无奈。“今日是你的生辰,带你出去游玩,不是不要你。”
薛鹂心中欢喜,几下穿好了衣裳便要去洗漱,等她做完这一切,窗外天色仍昏黑一片。
她站在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却没有立刻踏出去。
“怎么了?”魏玠看出她的不安,出声询问她。
“表哥带我出去,若是叫外人看见,只怕要连累你的声誉。”她想了想,还是低落道:“要不还是算了,这是表哥陪我过的第一个生辰,我们在一处便很好了,若是为此牵出不必要的麻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