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节(2 / 2)
“四哥如何回答?”
苏扬舲冷笑道:“这答案如此明显,父皇本就没打算让我回答,其实他想说宝禧妃是北辽人,而我的母妃则是姜国人,虽然出身不高,身份也并不尊贵,但是却也因此而省去了外戚之危险。”
“其实父皇是在敲打你,你的夫人始终是景国人,是吗?”
这次连苏星熠都明白姜帝所言其中之意了,他扯了扯苏扬舲的衣角,安慰道:“四哥,也许父皇只是对卫质子的身份有所忌惮才会说这些话,你也不必太过于放在心上,前两日听说你在宝华殿里一直发烧,等进了盛京城里还是先找大夫好好看病再说。”
四目相对,苏扬舲静默无言,只好拍了拍苏星熠的肩膀。
他看见自己的轿辇已经近了,转换话题道:“五弟,那日在殿上我看亭畔多半对你已然心动,这几日你不在她也非常担心,你们的事情就不要再耽搁了,早日跟父皇提亲,趁着你现在有功在身,莫要错过这个机会。”
苏星熠点点头,将苏扬舲送上了轿辇,临尾摆摆手又道:“四哥,等我安顿好,去你府上吃酒。”
清茶的热气氤氲了苏扬舲的脸颊。
他缓缓捧起茶杯啜了一口,又兀自看着茶盏里漂浮的一片茶叶开始出神。
经过上次他的一番折腾,按说姜帝已经放弃了让他再娶王妃的心思,那今日这些说辞又是为了什么呢?只是想提醒他卫南寻是景国人,始终无法与他一心?
而且,照他们刚才的那些对话来看,姜帝已经对与北辽结盟之事起了异心,怕不会过太久,这结盟也就会不欢而散了。
说是结盟,不过是看景国内斗之后边关少了十万兵力,想趁火打劫,借此机会灭了景国,然后这两国再分食景国的国土钱财罢了。
所以……难道姜帝真正的意图是想试探他,要是姜国与景国开战,他和卫南寻的态度是什么样子吗?
但是,一旦两国真的开战,会不会先拿质子祭战旗?
苏扬舲越想越后怕,好好的一杯热茶愣是在他手里握得凉透了。
一时间,他才知道自己好像错过了开口的最好机会。
好像自己在那几日积极地表现,都成了最大的笑话,不就是想去讨好一下姜帝,让他放过自己,为什么就那么难?
“舲儿?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啊?”
猛地回神,手里杯盏中的茶水溅了出来,洒得他满手都是。
“啊什么?”卫南寻递来帕子,帮他把手上的茶汁擦拭干净,又说:“我刚才是想问你,姜帝找你过去何事?”
苏扬舲不知该如何回答,拉着他的手,刚想说话时却听见肚子里咕噜噜的叫了起来。
两个人面面相觑,苏扬舲一垂头,靠在卫南寻的肩膀上,懒洋洋的道:“南寻,我好像饿了。”
“你知道你自己早膳吃了多少东西吗?”卫南寻戳了戳他的脑门,掰着手指头数起来,“两个肉包子,两块凉糕,一块芙蓉糕,一碗甜酪乳,一碗绿豆百合粥……”
“有那么多吗?你是不是记错拉?”
“明天啊,我给你拿纸笔记下来,看你还认不认?!”
卫南寻将人拉近自己腿上躺着,轻笑着。
苏扬舲觉得格外舒服,就闭上了眼睛,将脸埋进他的小腹处,感叹:“卫质子好生小气,吃几口饭都能记得如此清楚!”
他一边说话,一边将热气往他身上吐,湿湿热热的熏得人难受,卫南寻捏了捏他的脸蛋,道:“我哪是小气,我是担心你吃多了又要不舒服吐了,不知道的人以为咱们四皇子像个有孕的夫人一般,孕吐了呢!”
哎呀,你别说还真是挺像的。
苏扬舲挣开捏住下巴的手指,“呸,我是男子,怎么有孕?”
卫南寻挑了挑眉,略一思索沉声道:“我早年在襄王府里看过一本奇书,讲的便是东海之外的柳洋国,他们那边除了男人和女人之外,还有一种男子,样貌体态都与寻常男子无异,却可以像女子那般有孕生子,倒是很神奇了。”
苏扬舲狠狠掐了卫南寻腰上嫩肉一下,道:“南寻身为景国太子,不看经世治国、雄才策略,反而看那些什么胡编乱造的书,比我这个四皇子还要荒唐几分呢!”
“此书并非胡编乱造,是晋朝法师六次东渡后写下的所见所闻,虽然听起来有些怪诞,但是世界之大不可不信。”
好吧,苏扬舲承认是自己见识浅薄了。
苏扬舲眨了眨眼睛,不置可否,反正男子能有孕他是不信的,这种事对于他这个现代穿书而来的人来说,实在是颠覆所有认知,不过也没必要为此争执,正像卫南寻所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是是是,我们卫质子朝经暮史、案盈几堆,我是难以望其项背的,自叹不如啊自叹不如。”
卫南寻气鼓鼓的戳戳他的脸颊,笑道:“我们舲儿这些个词用的真可是又多又准确啊,还说什么自叹不如啊!”
苏扬舲顺势扭捏了下,又往他腹部哈着热气,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这才不动了,两个人又调侃几句,躺着躺着,他就觉得睡意朦胧。
“我一直忘了问你,被我娶回家,你可有觉得委屈过啊?”
话刚问完,还没听到回复,他就没撑住睡着了。
车队已经渐渐出了西山,成片的草场连绵不绝,外面的气息也逐渐变得清新起来,再也不是浓重的血腥之味。
那一场叛变,最终也会被掩埋在茫茫青草之间,无人在记得,只会有史官机械的写上寥寥数个字,而那些血洒沙场的将士,最终也不会再有人记得他们的姓名。
风,从窗隙之间透了进来,吹进眼睛里,湿了眼眶红了眼尾。
桑干川外十万将士的名字,又有谁还会记得?
若是连他都不能为他们报仇雪恨、翻案正名,谋逆的罪名也将会世世代代扣在那些曾为国尽忠的人身上,压得他们化成白骨也不能释怀。
卫南寻从没像现在这样,这么清楚地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战争。
自小到大,他参与的每一场战场,都是为了抵御外敌,都是为了保家卫国,他剑下的每一个亡魂,都是试图觊觎他们国土的敌人之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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