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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对,不对。”丁宣姑姑立马反驳,“受不受得了,该分都得分开。那我儿子还受不了上学呢,我能不让他上啦?小孩戒不掉母乳,不狠狠心饿上几顿戒掉,还能让吃一辈子?当年宣宣他妈刚走,这孩子谁带都不行,出了家门就会叫,被你一路抱回去,那不也慢慢就习惯了吗?”
丁宣姑姑特别擅长反驳,她又快又密地一通说,全都是让人无法驳回的理论。
“哪是那么好习惯的,”老妈拐开话头不跟她争,只压着嗓子交代:“丁姐,明天我们走了宣宣要是闹得厉害,还是说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有个头疼脑热的闹生病,你顾不过来可得赶紧告诉我。”
“你这话说的,”丁宣姑姑又把夸张的口吻换上了,“你是当妈的我不是啦?小孩子生个病我还能照顾不过来?”
“宣宣难受不知道说,他不闹病,”老妈没心思跟她扯口头输赢,只想抓紧把该交代的多交代交代,生怕忘了什么,“你要是看他蔫不出溜的劲儿不对,就得多惦记着摸摸他脑门……”
后面老妈又说到丁宣喜欢吃什么,不爱吃什么,连萧没再往下听,转身回房间了。
丁宣像每天晚上这个时间一样,正趴在桌前画画。
今天在不熟悉的家里待这么久,他明显有点儿毛躁,颜色都抹得乱七八糟,见连萧回来就搁下笔不画了。
“连萧。”他朝连萧伸手,要抱着。
连萧站在桌前沉默着搂了他很久,一下下轻轻抓着丁宣的头发,直到膝盖都发酸了才重新动动,低头在丁宣脑袋上亲一口:“睡觉。”
丁宣这一夜特别、特别的不老实。
陌生的床让他太不安了,他不乖,不睡,不说话,也不要别的,就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地伸胳膊蹬腿,隔一会儿就伸手摸摸连萧的脸,用指腹轻轻瞄他眼缝,喊连萧。
连萧在黑暗里看着丁宣模糊的轮廓和透亮的眼睛,刚开始一直应着,后来发现只要他出声,丁宣就算困了都不闭眼,只能攥住丁宣的手塞进怀里,闭眼装睡。
“连萧。”连萧不回应了,丁宣也要喊。
摸不到眼睛就摸心跳,他把脸也贴过来,跟连萧贴在一起,脑袋也靠回来,整个人都贴过来,像只迷茫的动物,一声又一声地确定身旁唯一的安全感。
一直熬到后半夜,丁宣实在困得磨不住了,才终于慢慢睡着。
临睡前他嘀咕的最后一句,还是那声永远不变的“宣宣爱你”。
第二天凌晨,准确来说,是丁宣刚睡着的三四个小时后,连萧轻轻从床上坐起来,给丁宣掖了掖被角。
一条腿刚迈下床,丁宣感觉到了,他迷迷瞪瞪地睁开一条眼缝,拉住连萧的手。
“我去尿尿,睡你的。”连萧俯身趴回床沿,一下下搓着丁宣的手背,另一只手搭在丁宣眼睛上,亲亲他的脸,又亲一下他的嘴角。
等丁宣重新睡着以后,他在黑暗里望着丁宣愣了会儿神,把被角给他掖了一遍又一遍,起身关门出去。
冬天天亮得很慢,五点多钟了,天色还是一片混沌。
沉沉的呼吸从胸口排出去,一瞬间就化成了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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