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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满慢吞吞地打字:人都会
他打死字的时候,吕阳来了一句:你不要死。他再没发消息过来了。筱满删了打好的字,重新打:你不要担心,我
他删了这一行,也不回信息了。他不知道该回什么。他怕他又说错话。说多错多,那就干脆不说了吧,但他还是很想和吕阳道歉,很多地方他做得不对,很多事情他处理得不妥当。人作了错事,就是要道歉不是吗?可是歉道多了,每一句对不起听上去又是那么得不诚恳。那人该如何表达歉意呢?人又该如何关心别人,如何保护一个人呢?他害怕坏消息、噩耗,那些不好的事情会伤害到别人,他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它们,他总是选择自己把它们包起来,心理医生说,你应该多和别人分享,坦诚一些,有些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你的朋友不会因为这些事情讨厌你,恨你的。心理医生不懂,他藏起来的事情到底有多让人嫌恶。心理医生说,倾诉是一种很好的,缓解压力的方式,在这里你什么都可以说,说出来就好了,心理医生不知道,一些事情他永远无法和任何人说。他说,好的,我都和你说,我确实需要倾诉。心理医生并不知道。他撒谎了。他撒过太多谎了,撒谎对他来说属于家常便饭,撒谎让他看上去合群,看上去像一个正常人,他的身体里塞满了谎言。
吕阳没有写错别字。是该用瘪。他确实有很多问题,他确实都憋着,憋久了,以致于他的灵魂都因此干瘪了,几乎消失。是他身体里那些沉甸甸的谎言让他的脚能踏着实地。唯一的副作用可能是谎言融进了他的血液,窜上了他的脑门,蒙蔽了他的感官,他时常分不清幻觉和真实。
可能他也应该像某部电影的结尾一样,去柬埔寨的某棵树上找一个洞,把他的所有秘密都告诉它,然后用泥把这个洞封起来,把他的过去留在那里。
筱满抠了下脸上的伤疤。他想起那部电影里的一些画面,他想起他在爱琴海404的床上看那部电影,他甚至还记得那背景音乐,登,登,登登,像有人在拨动心弦。那时,他的边上还坐着一个人。
筱满用力拍打脑袋,他想把那些画面和声音从脑袋里赶出去,就算赶不跑,他也能按暂停的吧?强制暂停,强制关机,把电源拔掉!删除档案!把他的过去从他的身体里分割出来,烧了它!扔掉它!忘掉它!!
你没事吧?
一个女孩儿轻声询问。
筱满抬起头,公车里的所有乘客正都朝他行注目礼。整座城市的幽魂好像都苏醒了,挤上了这辆公车,停留在每一个灵魂和肉体的缝隙间看着他。每个人的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洞,像是在等待大大小小的秘密将它们填满。
筱满跑下了车,他在站台上摔了一跤,手臂蹭破了皮,膝盖红了。一群年轻人嬉闹着经过,无忧无虑的,筱满喊了他们一声,其中一个年轻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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