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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请父皇烧掉所有关于苏家无辜的证据, 赐儿臣一死。”楚玄伏在地上回答。
“你这是要以死逼朕!”皇上怒极反笑,“难道你我父子之情远比不上苏家与你的旧义?”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蓼蓼者莪,匪莪伊蔚。哀哀父母,生我劳瘁。瓶之罄矣,维罍之耻。鲜民之生, 不如死之久矣。无父何怙?无母何恃?出则衔恤,入则靡至。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欲报之德。昊天罔极!”楚玄从地上直起身仰起头直视皇上,缓缓道,“父皇于儿臣有教诲之德,母后于儿臣有抚育之情,父恩不可不报,母义不可不偿,儿臣唯有一死,方能两全。”
“朕会严惩宁国公,诛其九族,朕会立你为太子,这还不够么!”皇上恨声问道。
“名不正,则言不顺。”楚玄不肯让步,若他只因这一个太子之位让步,那便等于他承诺了皇上永不替苏家翻案。可他若连苏家一案都翻不得,纵然身居储位,也不过是苟且偷安。
“有朕在,谁敢妄论于你!”皇上怒道。
“父皇忘了今夜二哥之死么?”楚玄惨笑一声,“苏家一案一日不翻,儿臣心中便一日难平。这件事也会一直横在儿臣与父皇之间,儿臣迟早也是死路一条。父皇自小便教诲儿臣,做人绝不可苟且,儿臣铭记不忘。”
“你们为何偏要如此逼朕!”皇上猛一甩袖,阴沉着一张脸在牢房甬道里来回疾走。末了,他走回牢房外,看着牢房中的楚玄,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朕就成全你。韩忠!”
“臣在。”韩忠端着那只秘色瓷酒壶垂首上前。
“把这鸩酒赐给成王!”皇上冷冷下令,“玄儿,朕现在让你选,是活着做朕的太子,还是死了做苏家的忠魂!”
“皇上——”李德安双膝一软,顿时脸色惨白地跪下求情,“不可以啊!”
“德安,你退下。”楚玄淡淡道。
“王爷——”李德安悲痛欲言。
“退下!”楚玄厉声道。
李德安终是只能低头哽咽不语。韩忠已将那壶酒摆在了牢房的铁栏之外,他拿起酒壶在那只秘色瓷酒杯中斟满了酒,然后放下酒壶垂首退于一旁。楚玄垂眸凝视着托盘里的那杯酒,从铁栏间伸出手去,拿起了酒杯握在手里,他抬头看着皇上问,“父皇,若是儿臣饮下了这杯酒,父皇会否重审苏家旧案,还我母后,还我外公,还苏家一百多口人一个公道?”
“会。”皇上目光沉沉地注视着楚玄,“但是你饮下这杯酒,也就自此失去一切,你问问自己,值不值得?”
楚玄轻轻笑了一声,举杯一饮而尽,他放下酒杯,再次向着皇上伏地郑重地拜了三拜,然后起身走至墙角,面墙而坐再不回头。皇上负手立于牢房之外,凝眸死死盯着楚玄那笔挺的背脊,牢房之中只余李德安哭泣的声音。
许久,楚玄依旧面壁而坐,不曾回头。皇上微微眯起了眼,猛然拂袖,大步离去。韩忠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没有立刻跟上,却是走到牢房的铁栏边,低声对着牢房中的楚玄笑,“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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