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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南姨苦笑,“我在村里耽搁许久,是时候家去了。”南姨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当兵死了,二儿子在梁城做铁匠,小儿子宽裕些,入赘做了屠户家的女婿。
“这仗打的……跟他们都失了联系,前几日去镇上,见着宁山县来跑货的乡亲,才知道我那不成器的三儿子刚生了两个小的。”南姨绞着汗巾子,为难道,“连夫人,前些年是回不去,怕连累了他们。如今哥儿姐儿也大了,我想着,回去看看我那几个孙子孙女。”
连翘翘面露愧色,捧住南姨树皮般温暖粗糙的手,睫羽轻颤:“南姨,是我不对,没想那许多。让你和南叔受了难,白白受你这么多年照顾……如今世道安稳,裴鹤死了,你回去宁山县为南叔安葬,过上含饴弄孙的好日子,我也能安心了。”说着,就转身从妆奁里取出个荷包,把雁云岫给他们的金叶子倒了大半给南姨。
“南姨你拿着,回了宁山找个牢靠的金铺换成碎银和铜子儿。”连翘翘又摸出兄妹俩小时候戴过的长命锁,“这些就当是我给小侄子小侄女添盆的礼。”
南姨摆手道:“使不得,夫人,老头子的事哪能怪到你头上。朝廷打仗,日子过得苦些也是应当,我跟着你,能有口饱饭吃,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南姨不肯多拿银钱,说以后犀哥儿上学,兕子嫁人,哪里不用银子?难不成真要把孩子送回他们父亲那里?过去许多年,大绍的宫里人可还会认他们母子三个?
连翘翘被南姨一番直言说得心酸,眨巴几下眼睛,硬是把眼泪咽回去,等南姨去开火做饭,就让兕子偷摸把装了金叶子的荷包塞进她包袱角落。
天气一日日转凉,南姨赶在腊月前坐上回宁山县的马车,犀哥儿和兕子踩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望着腾腾的烟尘直哭鼻子。
连翘翘长叹一声,一手搂一个带他们回家。南姨家去了,她孤身带着一双幼子,再不好寄住在公孙樾老家。村里人善良耿直,但保不齐有嘴碎的,时日久了,若是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带累兕子往后的姻缘,到时后悔药都没处吃。
一家三口过了个有些凄凉的新年,年初六,连翘翘就带着行囊和礼物,拖家带口的向公孙樾辞行。
公孙樾也明白她的意思,接过一套要价不菲的文房四宝,两身青竹纹长衫,就听连翘翘说:“先生,陛下收复南梁,朝廷正是用人的时候,也许过不久就要开恩科呢。公孙先生这些年南来北往,通晓南北官场人情,就是再不愿做大绍的官,也不妨下场一试。”
“小生省得。”公孙樾拱手,“连夫人和公子、姑娘,也多保重。若有要紧事,尽管去梁城、宁山县的酒楼、茶肆递口信。”
连翘翘掩嘴轻笑:“知道了,公孙先生到哪儿都有相好的仰慕您的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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