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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假如这个‘想’指的是,当你很渴望让我了解你的过去和家庭,我能否听你说,那我的答案是——可以。”周奚眼神笔直地注视他,认真地说,“目前,我并不排斥和抵触了解你这些,但前提永远是你想分享。”

不是我想听,你才说;更不是我想听,你必须说;而是,如果你想说,我会认真听。

你才是主体,主动权只在你。

听起来有些绕,然而宁延完全听懂了。他默了一刻,说,“周奚,我想告诉你,想让你更了解我,可以吗?”

“可以。”周奚说。

宁延却未急着开口,而是用漏勺将锅里软熟的红薯捞起来,放在她前面的盘子里,才慢慢道,“我在古镇时说过,我妈是北方人……”

宁延母亲有四个兄弟姐妹,她排行老二,是家里干活最多,吃苦最多,却最不得宠的孩子。因为反抗重男轻女的父母为了给大哥娶媳妇,准备把不到16岁的她嫁给隔壁村的傻大个换取5千块聘金,她在傻大个下定前,爬上拉煤出村的拖拉机,跑到省城打工,然后机缘巧合认识了跑运输的宁延父亲,跟着他到了渝州的黄县。

但到黄县后,宁母才发现,宁父不仅要养老的小的一大家子人,还酗酒打人,最后更是在她怀宁延时,偷睡了同运输队工友的老婆,弄得那家人在宁母做月子时就带着一大帮人来家里把本就家徒四壁的家砸了个稀巴烂。

那一晚,宁母抱着尚在襁褓的宁延在四面灌风的房间里默默流了一晚的泪。然后,16岁不到就敢逃婚的她再一次勇敢又大胆地向命运宣战。

半个月后,就在宁延满月那天晚上,趁着宁父喝得烂醉,家里老小在外间打麻将,她把宁延装进背篓里,悄无声息地逃离了那个会吞掉他们的深渊。

不能回老家,在渝州没有亲朋好友,举目无亲的宁母带着孩子到了渝州的孟县,一边打零工一边偷偷留心丈夫的动向。然后,在宁延3岁时,她发现宁父又从外面带回一个女人,但聪明的她没有马上行动,而是等那两人生下孩子,她才去提离婚,并要挟宁父,如果不离,她就去告他重婚罪。

“你母亲很勇敢,还很聪明。”周奚中肯地说。

不仅懂得反抗,懂得及时止损,还足够冷静,有谋有略,善于等待最有利的时机,一击即中,不给对方反扑的机会。

周奚望着对面的男人,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勇敢,大胆,冷静,像一只懂得伪装和蛰伏的狼,在猎物最松懈时,给上致命一击。

“是的,她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脑子很灵。她常说,要是换个家庭长大,她肯定也能考T大。”讲到母亲,宁延脸上颇有几分骄傲。

“那后来呢?”周奚适时接上话。

“她继续留在孟县打工。那时候,她在丝厂上班,起初都是带着我去,她上班时,我就在边上玩。但有一次,厂里有位工友的儿子误喝了缫丝水中毒变傻了,她就不敢带我去了。”

“那谁带你?”周奚问。

“街口的一个老婆婆。”宁延接着说,“那位婆婆是孤寡老人,眼睛看不见。我妈见她没人照顾,偶尔会帮她洗洗衣服,烧点吃的送去。后来她知道我妈没法带我去上班,就主动说帮忙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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