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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得愈发开怀,“我原本也不惯人伺候,是为着你,才放她们在这屋里。总不能叫你抱怨我,住着大宅子,还不叫人伺候你,吃茶要水还叫你自己动手。”
箫娘将眼落回他脸上,发现他的坦然,脸上也渐渐笑起来,“我自己动手嚜,又不是什么费神费力的活,成日叫我歪着睡着,我还坐不住呢。”
如此,次日告诉晴芳,叫将丫头们安插到外头,这里只要晨起过来打扫、饭点送饭收饭的人。晴芳埋怨说瞧着不像主子太太的样子。
箫娘却觉自在,与她咂舌,“从前我说一定要做个主子耍耍威风,真当了主子,又不大惯。人来人往的,好似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你,看得人心里毛毛躁躁的。”
晴芳乜她一眼,“瞧你这命。”
“我还真是没有做‘太太’的命,我认了。”
箫娘也叹,可并不觉得惋惜,她如今发现,不是一定要做“官太太”,也不是非要人伺候。许多事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横竖她闲得很,瀹盅茶烧壶水,费多少功夫?
她不过是想要一种安稳,不必在命途里颠簸流离。只是遇见席泠之前,这种安稳是奢侈的,通常与“富贵”密切相关。
晴芳只得依她的话,隔日便将几个丫头叫到跟前,挨个打量后,落到榻上,摆足了官家媳妇的款,“你们几个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从前又都是在大家里当过差的,因着这个,我才放你们在太太跟前伺候。可你们也过于‘机灵’了些,别打量着我不晓得你们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你们想着老爷年轻,太太又不大管着你们,一个个都心眼活泛得很!”
说到此节,呷了口茶,咂了下嘴,“罢,太太老爷屋里也不要人伺候,从此安插.你们在外头。倘或还眼高手低,别怪我心黑,都发落了你们才好!”
众人忙不迭应下,分别安插了外头的差事,个个皆谨慎起来,不敢再起念头。
赶上设乔迁之筵,正是忙的时候,哪里都要人手。箫娘定下将席面摆在园中那间宽敞水榭里,招呼内眷。使席泠写请客贴散出去,唯有柏家,箫娘预备亲自去送,夜里同席泠说道缘故:
“一则是为柏老爷如今已是你的顶头上峰,倘或最初没有他,你也没有今天;二则也是为年里南京城闹出的这些事情,耽搁住了,我也好些时候不曾去拜见他家娘儿们。他家那些人,往前待我还是客气的,总不能叫人家背地里议论我,飞上枝头,眼里就没人了。只是……”
说道此节,坐到席泠腿上,两手把他的脸皮扯得变形,“四娘少不得又要算计着与你亲近了,真是不知道叫人如何答她好。”
院子里如今没了丫头在眼前转来转去,蓦地安静下来。可箫娘觉得这种安静,却十分安宁。住在这里与住在小院里并没有差别,她的天地多半还是在席泠的胸怀里,在他肩头,她抬眼就能看见最美的月亮。
一更天过去一半,天才刚黑,月亮暂满还亏,竹梢在上头摇动,像一张宣纸作的水墨画。蛙声虫声窸窸窣窣地掩在夜风里。廊下挂着白绢灯笼,从对面蜿到这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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