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箫娘被吓了一下,目光愈发显得脆弱。她觉得他斯文的皮相底下藏着个没被驯化的狼兽,每逢此溶溶夜,那对狼贪虎视的眼就暴.露无疑。

她不答,席泠就不亲了,退开半寸,顽劣的笑意悬在她眼前,“你不奉承他一下,他怎么有精神去阗个窟窿呢?”说着,就抓着她的腕子挪移起来。

她的手与他的手又有不同,操劳过那么些家务琐碎,却连个老茧也没有。他的手上则是常年握笔的茧,他早就厌烦了他的手,如今得换,他仰起下颌,朝昏暝的帐顶重重地叹。

雨坠个不停,天外又闪了电,顷刻照亮了屋子。箫娘一下缩在他怀里,软.弱得不能弹动,可怜兮兮地仰目把他望着,盼着。

席泠垂下浓重的目光,兜着她落在枕上,呴湿.濡沫地亲她,在汹汹的暴雨中。

从此,他们偶时歇在西厢,偶时歇在正屋里,如此奔波,箫娘就是不肯搬到一间屋子里。

她有她的固执,在他怀里翻个身,躺着就轻而易举望见窗外的月亮,“咱们到底无名无分的,暗地里如何,别人瞧不见。若住在一个屋里,倘或家中来个客,不防就要漏出去,叫人怎么议论好?”

席泠袒裼着胸怀,手臂给她枕着,另一手伸过来给她掣一掣盖在身上的他的道袍,“那就等搬了宅子,过了礼,再一个屋里住。凉不凉?”

“不凉。”说是不凉,箫娘却悄悄的把衣裳抽进盖着的道袍里,遮遮掩掩,扭扭捏捏地,系好鹅黄的抹胸,适才安心翻过来望他的侧脸,“咱们什么时候能搬家?”

席泠睐目睇她一眼,又远远把目光投向东墙,晦涩地笑一下,“就快了。”

到这时节,箫娘却不急搬家了,她急的是搬家后的事情,“那,咱们成亲,你怎么向世人交代?”

“交代什么?”大约是男人的通病,一番操劳下来,什么泼出去,心里就会觉得有些空。空得目光也幽寂,“从前,世人不拿眼望我,我也不望他们,如今我更不至于去看他们的眼色。我这辈子,只要给你个交代。”

箫娘咯咯在他颈窝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润了眼。席泠察觉,下撇着目光,“怎的又要哭?”

“没有!”箫娘拒不承认,把泪花在他脖子上蹭得干干净净,抬起来像个没事人,“别老讲我哭啊哭的,我这个人,从来不爱哭!”

席泠了解了她,在任何困苦面前,她确实不爱哭,却在渺弱的幸福面前,她常常是泪花染眼。但他不去拆穿她,尽量维护她的体面。

箫娘沉默片刻,又无声笑起来,心里恨不能流光飞逝,到他娶她那天。一急起来,就免不得露了马脚,“其实,也不必大排筵席宴请那么些亲友的,我这个人,不好热闹,清清静静的,请何小官人与绿蟾、晴芳、元太太这些人来坐坐就好了。”

“你不好热闹?”席泠望着房粱,老木头上隐隐跳跃着微弱的烛光,他也隐隐笑着,“谁家操办个席面,你都恨不能立时坐上去朝在场的人打个秋风,还不爱热闹?”

“胡说八道!”箫娘撅着嘴坐起来,“我那是为了银子,可不是真心喜欢与她们凑在一处!若论起清高来,我就是头一个!才不愿意与她们扎堆一处说东家长西家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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