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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体面的小伙,可别耽搁了,你虽不是亲爹亲娘,到底只有你这样个顶事的长辈,你不替他做主,还指望谁去?乌嫂,咱们时常走动的人,少不得我也替你担起这门心。我在苏州有个亲兄弟,现任着县令,底下只得一个女儿,今年十六了,正要说人家。不是我夸口,我那外甥女生得,就比貂蝉也比得过!乌嫂,苏州离南京也不算太远,依我说呢……”

絮絮叨叨的,箫娘别的没听清,单听清说她那外甥女‘比貂蝉也比得过’,好心情顷刻尽无,腹里送了她一百二十记白眼。

她心里不由生出丝担忧,席泠愈发体面了,抢夺着路人惊艳的眼,而她还在倔强地不肯臣服。倘或他没耐性了,自然会有别的美人臣服于他,他会不会就势笑纳?

旋即就有汩汩外涌的酸意,淹了这远近粉墙,高低碧瓦。

这一闹,便闹到黄昏礼成,亲朋散尽。绿蟾掩着盖头,撩开条缝,但见墙头春杏掩屏山,朦胧淡月架云来。又听见喧哗渐低,静得她蓦地慌张起来,四下里寻丫头,却听“吱呀”一声,有人进来。

沉稳的脚步声落在跟前,是一双崭新的黑缎靴,是他来了。绿蟾慌得想藏身,偏偏盖头飞过眼,何盏立在面前,穿着大红的龙凤圆领袍,扎着玉带,戴着乌纱帽,端良玉姿,目不染尘。

帘深灯昏,何盏见其羞答答地垂着脸,也上来两分臊,转身搁下秤杆,就在髹黑的圆案前对着床坐下,“他们原是要来闹的,我怕你不喜欢,就没许他们往这院里来。”

绿蟾绞着手绢问:“闹什么呀?”

“闹洞房啊。”

何盏脱口而出,绿蟾脸上须臾又添羞红。他想她一定是叫“洞房”二字吓着了,傻兮兮笑一笑,“不说这个好了,你在屋里坐了一天,饿不饿呢?”

折腾一天,绿蟾除早起在家吃了几口饭,脸口茶也少喝。此刻叫他一问,肚里打了两个滚,咕噜噜响出来,一霎臊得粉面通红。

何盏好笑了下,踅出去吩咐人摆了稀饭并几样精致小菜进来,吃过就听见杳杳墙外,二更的梆子敲响。

夜深人静了,秦淮河的欢笙箫乐好似也停下来,今宵在焦灼的期盼里,变得格外清静。

这种安静,又像是某种催促,催着何盏想挪到床上去。却有些小心翼翼,怕惊吓她,只好四下里寻话说,“咱们可是夫妻了,你放心,这屋里没有与我有瓜葛的女人,纵然从前有些什么说不清的,也都杏花零落香红谢,了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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