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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第一个离开寨子的人回来,带着一车又一车的红砖和水泥回来,建了一栋比学校还要好看的楼房,让所有人都红了眼。

我的父母,也是众多红眼人中的两位。

他们抱着刚会走路的我,去参观了那栋新建成的楼房。这房子真的很好,不漏风不漏雨,地上没有泥不说,地面上还有花花绿绿的图案。

“看见果娃那样子没?胖得都不成样子了。”

“能不胖吗?刚刚你没听见他说的,他在外头天天吃肉,鸡鸭鱼猪牛羊,换着吃。”

“我也想吃。”

“谁不想吃?”

肉很好吃,所以他们把我扔给爷爷奶奶和太奶奶,带着对每天吃肉的憧憬,走出了深山。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寨子里的孩子,都是在上小学时才会起一个汉语名字,也会在这时候,正式上户口。

爷爷觉得起名是件大事,就费了不少人情、送了不少礼出去,辗转联系上了我的父母。

他小心翼翼地从学校校长的手里接过老式电话,粗着嗓子「喂」了好大一声。

我的父母埋怨他嗓门大,一点都不时髦。

爷爷知道打电话是需要钱的,并不和他们废话,说明了意图。

“就叫路人甲吧。”我那位久未谋面的父亲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的母亲也在一旁附和:“这名字好!新潮!时髦!”

我上学这件事,被当成了大事,我的父母甚至第一次让人带了东西回来,是几件衣裳和一个新书包,还有一些肉干。

肉干很好吃,甜滋滋的!好吃得我差点哭出来!

实际上,确实哭了出来。

之后的十几年里,我的父母都音信全无,我在学校里一天天厮混着,什么都学了一点,但什么都学不好,在这期间,我送走了太奶奶、爷爷、奶奶,还有我们家养的大黄狗。

奶奶去世之前,还一直念叨着父亲的名字——可惜,我找不到他了,从太奶奶生病的时候,我们都在找我的父母,托人带话给他们,不是找不到他们,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了,但知道了,就是不回来;

给他们打电话,但以前的电话,也已经联系不到他们了。

我稀里糊涂地从学校毕了业,拿了一本不伦不类的毕业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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