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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客栈都很安静,雨也小了,细细密密洒上屋顶,聚集起来,顺着檐角滑落,叮咚滴入水坑里。
二楼走廊上,裴子夜手中端着一碗药汤,抬手敲了叶重北的门:“大师兄,歇下了吗?”
他敲完后,里头有好半晌都没动静。只不过一个没动静,裴子夜也耐心,就这么端着药汤站着等,在门上投了一个朦朦胧胧的轮廓。
叶重北本不欲理睬,但到底是他长久地憋着一口怨气,耐心上就落了下风,见了对方这副打算跟他一直耗下去的模样,刚压下去没多久的头疼隐隐又要发作。于是他只能先松了口,沉声道了句:“进来吧。”提前结束了调息。
裴子夜低垂着的眼帘稍稍一抬,浅笑着推开了房门。
“四师弟煮了锅药汤,说是能让人增加些对毒物的抵抗能力。大家都饮了一些,我给大师兄也拿了一碗。”裴子夜进屋后将手中的碗搁在了桌上,对叶重北笑道了声,“意外地不难喝,酸酸甜甜的,连师姐都夸他手艺有进步。”
身为玹瑛城云隐峰冬沂长老的入室弟子,归不弃继承了自家师父对药理的痴迷,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随身携带着大小药炉子一整套,还有各种功能各种尺寸的药罐,随时都能现场表演一个煎药制药,很是厉害。
这次来之前因冬沂告诉他,师姐会在秘境之中遇到危险,未免到时候措手不及,归不弃基本就把丹房搬空了,一片草叶子都没给自家师父留下。也就是怕影响到他们在秘境中探险的心情,否则冬沂早就要借鸟雀走兽等一切能让他们遇到的长嘴的东西来骂人了。
桌面上这碗橙黄的药汤正袅袅散出热气,薄薄的一层,带出酸甜的清香。叶重北朝它瞥了一眼,目光微微暗沉。
当年为了治归不弃体内的奇毒,冬沂给他用了百来种药,导致后来毒虽被拔除,归不弃的味觉也变得迟顿了。倒并不是分不出味道来,而是他再不觉得有什么味道是难以忍受的。
从小到大,他们为了配合他炼药的积极性,少不得要捏着鼻子帮他试药,从来只有他们迁就敏感又孤僻的他的份,都不敢多说一句不好。只有师姐有时候会偷偷嘀咕两句药太难吃,被归不弃听到了,他便会千方百计地去改进,直到让师姐夸出一声好。
只有师姐,能让他将奇怪的汤药变成可口的甜汤。
叶重北也不知为何,近来总想起很久远的那些事情。那些,早就已经被他淡忘的少年曾经。有时候头痛到让他意识游离,他总觉得自己回到了小的时候,重新经历了一次长大。有师尊的教导,有师弟们的陪伴,还有美好到像是枝头烂漫阳光般的师姐。可等到他清醒,发现身边的一切早就变了,他又会陷入很长久的空茫和怅然。
这种无所依附的怅然让他感到恼火,让他无法控制地怨恨眼前的这些人。
他怨恨他们原来也都这么耀眼,他怨恨他们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
他怨恨他们,竟一直都在觊觎他的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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