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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后,披了件金线鹤纹的外衫径自走到观音像前, 取三支线香插上,双手合十参拜,冷清的眸光中透出一缕疲惫:“这么多年, 哀家夜夜好眠,可自打皇帝在哀家面前提起时常梦到姐姐,她便也阴魂不散地来烦扰哀家清梦, 如今离她的忌日不足十日, 难不成是来找哀家索命了?”

余嫆摇摇头笑道:“怎会?惠庄皇后死后若是化作厉鬼索命,早二十年前就该来了, 何苦等到今日?您是忧思过度,对陛下那几句话太过介怀, 这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要不去想, 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老夫人在天上会护佑您的。”

太后忽然想到什么, 眸光骤然冷了下去:“当年母亲身边那个丫鬟宜姝,如今在何处?”

余嫆叫太后放心,“宜姝虽知道内情, 可她是老夫人身边最得脸的丫鬟,聪慧又忠心,这几年她自己身子虽不大好,可她丈夫和孩子仍在崔家当差,一家性命系于崔家之手,真要抖落出去,她图什么?当年的事情早就烂在肚子里了。”

太后坐卧不宁,手指不停地敲打着桌沿,太阳穴突突直跳,总觉得将有大事发生。

若是不提宜姝还好,这会想起来,便如芒刺在背浑身难安,沉吟许久道:“她知道得太多,哀家不放心。待青灵回来,让她去将人处置了吧。”

余嫆面上的惊惶一闪而过,心里却止不住地发毛。

宜姝对于老夫人,正如余嫆对于太后,都是各自身边最信任的人。眼下老夫人和那巫婆已死,芳瑞姑姑被蛊虫操控失去记忆,现如今太后竟要对宜姝下手,而宜姝一死,余嫆自己便是除太后之外唯一的知情人了。

的确,这么多年来,她对太后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出谋划策也常常有她一份功劳。

经此一事,余嫆不免想到来日昭王登基为帝,太后如愿以偿,手上也就不必再沾染那些脏事,到时候她的存在,对于太后而言,会不会也是个威胁呢?

太后按着眉心,掀开床幔躺了回去,显然不知底下人心思辗转,也未曾意识到自己面上愁云惨雾,一直哀叹连连。

余嫆想了个法子,道:“听闻上安有一道士驱鬼极灵,您若还是觉得惠庄皇后阴魂不散,倒不如请那道士入宫驱魔捉鬼,将这宫中的污秽腌臜的东西一并清理了,也好让人安心。”

太后长叹一声,颔首应了:“这事儿你去办吧。”

道士驱鬼在世家大族之间并不稀奇,就连当年惠庄皇后孕中身患怪症,先帝也曾请高人进宫作法驱鬼,但太后在皇帝提过一句惠庄皇后之后就请道士进宫,说出去难免叫人多想。

所谓贼人心虚,太后便寻个由头,说寿康宫一位身患呆症的太妃夜里撞鬼受到惊吓,引得宫中上下人心惶惶,只得请得道高人进宫捉鬼驱邪,以安人心。

镇坛木一响,四方妖魔散,驱鬼的法坛就摆在寿康宫花园,甘露碗、桃木剑、三清铃一应俱全,道士手捧朝笏,口中唱诵表文,在宫中各处挥舞蛇鞭驱鬼辟邪。

大概出自心理作用,当晚太后睡得极为安稳,不再为梦魇所困。

见这老道施法灵光,太后便令其在宫中一连做法三日,将宫中各处都贴上符箓、撒上甘露,将方圆之内的恶鬼尽数驱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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