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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这个时候,大概丑时就要起身了,扫完雪之后,回去睡约一炷香的功夫,又要伺候小姐洗漱,那种令人浑身僵硬的寒冷,真是让人难以忘怀。

偏偏大雪落在那些酸儒口中,倒成了与赏花赏月一般的头等风雅之事。

阮阮还记得这手是怎么冻伤的。滴水成冰的大雪天,千金小姐们披着厚重温暖的裘皮大氅,身后跟着一堆人,褥子、手炉、脚炉一应俱全,雪地里那么跑上一会,浑身都是热乎乎的,扔完一个雪球出去,两手便缩回了虎皮做的手笼里,就连堆雪人也是象征性地抔一手雪,剩下的工序都是她们来。

那时候阮阮的手冻得胡萝卜似的,和旁的丫鬟一起凑趣儿,说这胡萝卜是爆炒羊肉还是做萝卜丝饼,她连这个都争不过那些口齿伶俐的。

阮阮胡思乱想了一通,垂下头看自己的手,今年没碰那些冻手的玩意,倒是养得细嫩许多,一直到今日都没有出现大片的冻疮。

忽然脑子一激灵,方才陛下问她什么来着,喜不喜欢雪?

她怎么回来着——

不看,不喜欢。

这这这……

这话落在英明神武的陛下耳中,岂非同“你滚蛋”无异!

陛下既然问起这话,便是想看雪的吧,她非但没有顺口搭腔地迎合,反倒扫了他的脸。

阮阮顿时慌张局促起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忤逆、大不敬、欺君这些字眼残忍地往她天灵盖里灌风。

阮阮抬头看他,正欲解释些什么,可看到他的脸时,她整个人又微微地滞住。

天光大白,他在这一层清透的光影里,眉眼褪尽冷淡凌厉的气息,换成一种慵懒而恣意的姿态。

仿佛这才是真实的陛下,无论是西北黄沙烽火中,还是江南繁华盛景里,都是无比耀眼的存在。

瑟兮僴兮,赫兮咺兮。

她想起前些日子在《说文解字》里看过这句话的注解,那时便觉得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她也难得咬文嚼字地将这一句记在了心里。

思绪再度漫过幽幽岁月,回想那一年遥州大街上,第一次相遇时的心鹿乱撞,与此刻的心情几乎别无二致。

倘若没有这一身病痛,他依旧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将军吧。

阮阮怔怔地发呆许久,倏忽耳垂在他手下一痛,这才回过神来。

四目相触,跌进那双深深的眼眸里。

她尴尬地咳嗽两声,讪讪地问:“那陛下想看雪吗?”

傅臻漫不经心地看着她,轻嗤一声:“不看。”

阮阮:“……”

傅臻懒懒地望一眼窗外:“西北关外一年寒冬漫长,开春迟,入冬又早,一年十二月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朕在那边这么多年,是没雪看了么?要特特回南方来看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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