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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照宫, 灯火煊然。
炉中炭火烧得劈啪作响,一道殿门隔绝了冬日的冷凝,汪顺然进来时, 还有些不大习惯。
傅臻只是惧黑,并不畏冷, 男人可以说是马背上行过半生的人, 即便是病中,他的血还是热的, 今时今日的力量也依旧不容忽视。
只是前些日子汪顺然无意间提了句入冬的炭火和汤婆子,傅臻默了片刻, 竟也没有拒绝玉照宫的供应。
汪顺然当时有过一瞬的怔愣,毕竟汤婆子这种东西,旁人冬日里离不了身, 傅臻开口要就显得无比违和。
不过他思绪一转,也就想通了。
今时不同往日,玉照宫多了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 在不影响傅臻的前提下, 一切都要紧着她来。
不过这姜美人性子十分柔顺,或许是身份的原因, 她说话做事都透着小心翼翼,旁人若不提, 她也从不主动要什么。
那日汪顺然主动提起给她在玉照宫找找乐子解解闷, 小姑娘想了许久才轻声说:“那我学着写写字、算算账吧。”
宣笔紫毫, 漆烟徽墨, 玉珠算盘,自是一应俱全。
薄薄一纸窗纱透进淡淡的日光,小姑娘就安安静静地坐在窗牗旁, 墨发如瀑般垂下,遮挡住半个身子,她肤色白皙如玉,五官精致玲珑,面容透出一种岁月恬静的美好。
殿门一开,无可避免地带进外头一声揪心的哀呼,阮阮几乎是立刻抬起了头。
汪顺然轻手轻脚在她跟前一揖。
阮阮听着外头的声音,不禁问道:“那位郑老侯爷还不走么?”
饶是人人敬重这位老侯爷,可阮阮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光彩的事情。或许是第一次,在良善之外,她发现自己竟也有冷心的一面。
白发人送黑发人固然可悲可叹,可她希望坏人绳之以法,而不是只因一人痛哭流涕,律法就要轻易为其让道。
说实话她还是有些怕的,一方面担忧这大冷天的,真要出现什么事,对八十岁的老人家来说就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另一方面,他若不走,便陆陆续续有人来劝,半日的功夫,她透过窗户的缝隙已经瞧见了不少面孔。
太傅来过,大司寇来过,那日在慈宁宫见过一次的昭王傅珏也在殿外。郑侯跪哭玉照宫一事已经震动了整个前朝后宫。
好在傅臻在殿内静养,倒也无人胆敢闯进来瞧他到底是装病还是真昏迷。
毕竟这是郑家的事情,杀人与行贿又是斩首流放的重罪,且已经板上钉钉,旁人没必要为了一个纨绔公子哥求情,反倒将自己惹得一生腥。
因此殿外虽人来人往,大多只为劝阻老郑侯和等待一个结果,的的确确也帮不到其他。
汪顺然只道:“陛下自有应对之策,美人莫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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