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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酸酸甜甜的小意可真是拿人,一句“心疼”险些就要化开男人的心肠,他哪还能再笑自己的小可人儿?自然只能哄的,当下便把人搂进怀里,笑着说:“又闹什么小性子?——好了说吧,我听听就是了。”

陆芸芸却哼了一声,又闹了一阵妖,非说白宏景是在打发她、不肯再说了,本以为对方要顺势再哄自己两句,没想到他却真有要作罢的势头,气得她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老畜生”,表面则柔顺地嗔了一句:“还说不是应付,都没耐心多听我说几句……”

这是自找台阶要稳住场面,白宏景一笑,也给面子,容她继续说下去了。

“是我在北京认识的一位友人,生意做得很大,前些日子也回沪了,”陆芸芸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他跟几个朋友一道新办了个跑马场,气派极了,好些个洋人都去捧场……”

话刚说到一半白宏景就明白了:原来他这姨太太是要撺掇他去赌马。

这原是英国人在开埠之后带进中国的玩意儿,据说在1880年前后还曾出过万人空巷的盛况,后来游戏也玩出了花样、渐渐同博彩业掺合到了一起,马与骑师在出发之前背上就各自压下了一座银山,跑赢了的名利双收千好万好,跑输了的可不知要连累多少赌棍倾家荡产。

白老先生早就听说过这游戏的热闹,可却一直兴致缺缺,连偶尔玩一把都不太情愿,又怎么会指望靠这等不入流的把戏挣钱?他可是大实业家,宁愿去做有风险的投资,也不要沾这要人命的赌盘。

是以当时他就摆摆手示意陆芸芸不必说了,对方却很执拗,还在热情洋溢地对他推销,说:“是真的很好玩儿很有意思,而且咱们认识庄家还有什么可怕的?同他一起做个扣,把赔率都设计好、单挣那些平头老百姓的钱,一场下来能得好几万呢!”

这真是令人心动的说法,可却哄不住白老先生这等见惯了风浪的人——他平生从未见过能从赌桌旁干干净净囫囫囵囵离开的人,那是真正吸人血肉的把戏,说不准比烟馆里抽死人的大烟还要厉害,他白宏景一世英名,绝不会去淌这个浑水。

他的脸于是绷得紧,拒绝的意思十分明确,陆芸芸一看也有些受挫,沉默片刻之后又转了转眼睛,忽而换了个法子开口,说:“好了好了,不玩就不玩嘛——那老爷带我去长长见识总行的吧?我还没有看过赛马呢,在北京时别家的太太都笑话我了……”

后半句的委屈和撒娇可真是拿捏得精到,正正经经戳在白老先生心底最软的那个点上,他想带个姨太太去看看跑马总不至于有什么不好、就算到时候她来了瘾要掏出钱赌一把,他也可以给个几千由她玩一玩,无伤大雅。

打定主意,白老先生的神情便也松弛下去了,还抬手摸了摸姨太太摩登漂亮的大波浪卷发,笑说:“也罢,便带你去上一回。”

陆芸芸倒也没扯谎,她是真同那跑马场的董事有交情,对方是漳州人,名叫梁元昌,原是买办出身,后来又在两广办过实业,去年才到上海来,这跑马场不是他亲自筹备营建的,却扎扎实实入了不少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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