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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应该都是很凶恶的病吧?连这些厉害的洋人都感到为难了,谈文卜院长在与她说话时眉头一直微微皱着,神情间有种隐晦的怜悯,如果不是白清嘉到后来已经有些耳鸣,必然就不会错过他那句低低的“我很抱歉”了。
她的身体越来越热,意识也越来越含混,可她仍坚持拖着摇摇晃晃的脚步到病房里去看她父亲,只见他紧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华发满头的样子显得尤其虚弱,她见了之后眼眶更烫,一时竟怀念起了与父亲顶嘴、惹他发火的旧日光景。
可彼时她却并无太多工夫伤春悲秋,时间已过凌晨四点,再过两个小时母亲就要醒了,她得派司机先回家里回话,顺便再带两个佣人回来照顾父亲,等安顿好这些事又是一小时后了。
秀知也来了医院,看着她家小姐疲倦已极的样子真是心疼不已,一照面便劝她回白公馆休息养病,白清嘉却不肯、只一意守在她父亲病床前,最疲倦时也不过趴在床边打了个盹儿,意识始终崩着不敢松,身边只要有一点动静就能醒过来。
后来她在朦胧间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很轻,听得出来人已经尽力小心了,可她还是从浅眠中被惊醒,抬目时当先对上了一双墨色的眼睛,伴着夏日黎明前最黑沉的夜色,有种令人难以忘怀的深重感。
……是他。
彼时她尚在半梦半醒之间,也不知眼前的光景究竟是真实还是幻梦,可见到他后心里乍然涌起的伤情和恐惧却是实实在在的——她甚至瑟缩了一下,下意识离他远了一些,眼中浮起戒备,看着他有些模糊地问:“……你又来抓我们了么?”
他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深邃的眉眼之间隐约划过了一丝狼狈;原本站立在她身边的男人陷入了沉默,犹豫片刻后又缓缓蹲在了她身边,一向笔直的背脊微微弯曲,像是某种无声的妥协。
“不是……”
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像最甘醇的美酒,也像音色上好的大提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克制的柔情,好像很疼惜她,又好像在哄她。
她伏在父亲的病床边不动,来势汹汹的高热让她没了力气,连眨眼睛的速度都变慢了,漂亮的睫毛像停留在花枝上的蝴蝶,轻盈又曼妙。
“那你来做什么?”她又问。
他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在对什么感到无奈,宽阔的胸膛离她只有不足一尺的距离,对此时疲惫的她而言是个充满诱惑力的温柔陷阱。
“你二哥要走了,”他的低语更像骗局,好听得像张幻梦般的网,偏偏语气是最严肃端正的,让人难以想象这样一个男人会说谎,“……你要去送送他么?”
理性逐渐苏醒。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第43章 送别 他站在温暖的晨光里。
白清嘉是在城外的山野里见到她二哥的, 那时她从徐冰砚的军车上走下来,恰好看见熹微的晨光一点点染上了远方的天空。
白二少爷仍然风流倜傥,斜靠在一辆黑色轿车上抽烟, 那样子看上去尤其散漫痞气, 颓唐的浪荡子有这世上第一等潇洒的气派, 像只狐狸一样轻易便能迷了人的心窍;军车驶来的动静引得他扭头朝他们看来, 见到妹妹时眉眼间也染上了笑意,还朝她悠悠然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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