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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强不知道自己对安然的这份挂心来自哪里,生在何时。他做事也从来不算计较那些,尤其是人□□故上。不矫情也不攀附。咋的高兴咋的来。
对安然的情分他从没往细里究过。若真要究上一究,那就得从头开始捋。年头挺长,可真要这么一想吧,就又像眼么前儿才发生的。
那年他复员回家,刚进山就看见一群半大孩子围着一团泥乎乎看不出是啥的东西玩的正起劲儿。山里孩子能玩啥新鲜的,也就和泥和的最欢。心里想着想要的玩具,拿出事先和好的泥团搁手里来回摆弄,不一会儿就团出了个雏形,再把只有自己看得懂的雏形拿到太阳底下晒干,玩具就成了。
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不出一个钟头自己就能整出一堆小玩意儿,不仅不重样还各个像模像样的。
这群孩子的欢快劲儿一下就把他记忆力那点东西给唤出来。因着久违的童趣,在经过那群孩子时他特意凑过去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心一下就蹿到了嗓子眼儿。
一群半大孩子哪是在团泥,根本就是在团人。
脸盆大小的泥坑里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整个身子缩成一团,两条小细胳膊紧紧的抱着腿,低垂着头刚好卡在胳膊和腿中间的空隙里,弓着背,一动不动,像只受了惊吓的刺猬。
隔着人看过去,这孩子直起身来都不能有他一条胳膊长。永强推开人过去时,一两个大点的孩子正用不知从哪捡来的破碗从旁边河沟子里往泥坑中舀水。水也不干净,水面上全是绿泡泡。舀上来的水全数浇在了窝成一团的小人儿身上。黑乎乎的泥浆子被水一冲顿时散发出一股子死鱼烂虾的腥臭味。
永强也顾不得脏不脏了,两手各管一边,往窝成团的小人儿咯吱窝里一架,蹭的一下,跟拔萝卜似的,连人带泥就给从坑里提溜了出来。
萝卜大点的小泥人儿就这么被他架回了家。几年没见,跟妈也顾不上亲了,进门就嚷着快打一盆水来。澡洗不成,脸总得先给揉搓干净了。就这么一脸泥浆子,两只眼睛全给糊住了,睁都费劲,只能半眯缝着瞅人。看着都难受。最让永强担心的不是这个。孩子小,禁不住吓,这一通折腾,在给吓哭了。哭不打紧,可这会儿不行。一哭,呼吸间泥浆子全都得顺着鼻子嘴的往里灌。万一呛到肺里,事儿可就大了。好在,这孩子从头到尾乖的很,由着人折腾,愣是一声没吭。
脸洗了,终于认出是哪家孩子了。永强妈又给盆里换了点温乎水,顺便把身子也给擦了。老太太是一边擦洗一边骂。永强就是从这些骂里,知道了小安然的身世及艰难处境。
永强到现在都记的洗干净后的小安然眨巴着眼朝她看的样儿。好奇中透着畏惧。你瞅她,她视线就往别处飘,你稍微移开一点,她就又飘回来。
小哑巴的眼睛似乎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魔力,黝黑浑圆的眼珠子能映射出事物本身的善与恶。永强就是那会儿被这双眼睛吸进去的。看久了,就看进了心里。牵扯应该就是那会儿产生的。十几年,从小哑巴一路看到大,透过那些丝丝缕缕的琐碎不堪,牵扯早就成了牵挂。
不沾亲不带故的牵挂最难安排。因着这个,永强犯难了好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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