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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右手伸直抬到与肩平齐,缓缓垂落到水里,停在某一处,轻轻动作了一下。
“阮哥哥他……是在把自己绑起来吗?”赵菁芜迟疑道。
寒氏月轻轻「嗯」了一声。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凌萧知道他是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在这么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将自己像牲畜一般捆缚起来,当真如同献祭的祭品,是何等的屈辱和难堪!
然而更为可怕的是,捆绑可能并不只是一个仪式。万蛊噬血的巨大痛苦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但祭礼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断,他们将自己捆绑起来,其实是在保自己的命!
一想到此处,他的呼吸便忍不住重了起来。十指死死扣住光滑的镜面,似乎恨不得在上面抠出十个洞来。
自从沈青阮下到蛊池中来,池中的蛊虫就兴奋地如同疯癫,疯狂挣扎扭动着,前赴后继地涌到他身边,却又被斗篷隔住,只能焦急地四处乱撞。
沈青阮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体贴地将头歪向一侧,口中使力,系着斗篷的带子登时散落开来。
裹身的白布退去,蛊虫蜂拥而上,在他身上扭动出一个人形的旋涡。
他眉心微动,轻轻颤抖了几下,紧闭的双目猛然睁开,痛苦之色几乎要从眼眶中溢出。
隔着虚无的晶石镜,凌萧觉得他正直直地望向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似乎在无声地诘责着他,就像在那个荒诞不经的梦里,悲愤地质问他,为何要喝自己的血。
猝不及防的,他的心理防线忽然崩塌了,之前做出的种种预设统统变成了狗屁,他像个傻子一样「嚯」地一下站了起来,整个人都在抑制不住地发抖。
本以为自己激烈的行为会惊到另外两人,可下一瞬,赵菁芜也在他身边站了起来,双手掩面,竟是在低低抽泣。
寒氏月也罕见地没有去安抚她,而是继续呆呆地望着下方,半跪的身形像是被石化了一般,手指紧紧抓着地面,十根指尖全部因为用力而变得惨白。
“要多久?”凌萧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足足过了半晌,寒氏月才从俯跪的姿势抬起头来,颓然坐到一边:“一个时辰。足足一个时辰。他要在这个该死的池子里,躺足一个时辰!”
「啪」的一下,他一掌击在身旁的地面上,忽然以手抱头,痛苦地蜷缩起来。
没有人见过寒氏月如此失态的样子,凌萧怔怔地望着他,赵菁芜更是惊地连哭都忘了,也跟着他跪在一旁,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
望着他们相拥在一起,互相安慰的样子,凌萧心中忽然涌起了一阵强烈的酸楚。
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去哪儿,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天大地大,可他却无处可逃。最后,他强提着一口气,又坐回晶石镜边,默默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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