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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将脸贴在花树粗糙的树干上,轻轻闭上了眼。

“你……”凌萧眉梢一挑,有些摸不透他的心思。

“人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沈青阮缓缓道,眉心微微颤抖着,仿佛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他全身的力气,“我见过,听过,读到过形形色色的离散。却没有哪一种,比这种来得悲哀。”

说完,他似是苦笑了一下,唇角微微向上一提。但接着,一滴泪便从他面颊上滑落,随同落花吹散在了风里。

凌萧凝眉望着他,心中的诧异如洪水般汹涌而来。惊到极处,他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世子……”沈青阮又笑了一下,然后将身子一缩,双手环住自己的肩,“我醉了。京城的酒太烈,烧得人心疼。”

见他如此,凌萧站起身来,走到树下,道:“下来。”说着,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沈青阮睁开眼,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就听凌萧又道:“下来,我煮了茶,解解酒。”

唇角微抿,沈青阮又笑了一下。他没理会凌萧伸过来的手,自己在树干上随意一撑,便如片羽般轻盈地落到地面。

凌萧随他一同走到石桌边坐下,将原来杯中的茶水倒了,又斟了杯新的,长臂递给了他。

沈青阮伸臂接过,也不饮,只将茶水凑到鼻下,轻缓地闻着味道。

“世子可知,自我母亲离世后,世子是这个世上为数不多的,照顾我的人。”闻了会儿茶香,他将茶水缓缓饮尽,悠悠道。

凌萧一怔,不由扬了扬眉。

第143章

将离(三)

见他诧异,沈青阮又道:“我自幼便长年在外求学,先生所居之处甚是偏僻,性格也孤傲,不许我们乱跑,往往只有年节下才得以回家探望。

后来母亲走了,她在生阿吉时伤了身子,不到三年就病逝了。

父亲如同疯了一般,一夜花白了头发。之后他性情大改,极度厌弃阿吉,认为是她害死了母亲。

他有一段时间甚至不能看到任何与母亲相关的物事,也包括我。

那段时间,我便连家也不敢回,一个人带着阿吉住在先生处。直到半年后父亲被调回京,我才又与他相见。”

“回京之后,我们二人便越发忙碌了起来。父亲新官上任,自有数不清的应酬。而我则来往于翰林院,也是连日无休。

后来又进了国学监,两边跑着,日子更是辛苦。庸庸碌碌间,便连伤怀的时间也无。

当初在西南时,先生虽严厉,但好在有寒表兄陪伴。他年长我数岁,一向对我颇为照顾。后来来了京城,四下无亲,便只有世子你了。”

一番话被他呓语般说完。话毕,他仿佛没有期待凌萧的回应,把双臂在桌面一搭,也不看他,将下颌轻轻架在了上面。

凌萧看着对面那张略带薄红的脸,一时拿不准这是不是他的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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