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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过身子,藉着屋子里头的光亮才瞥见厂督的神色。
“厂督,你怎么了呀?是有甚么问题吗?”
“没事。”他冲着陆芍笑了笑,随后将坠子交在她手中:“天色晚了,你早些歇下。”
说完,便要抬脚迈出门槛。
陆芍攥着他翩飞的衣袖,觉得他举止怪异:“你不在这里歇下吗?”
靳濯元没有转身,胡诌了一个借口:“福来还有要事回禀,你先睡。”
福来茫然地‘啊’了一声,被眼前之人一瞥,立时噤声,垂下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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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未点烛火,黑压压一片,只有清辉的月色自格扇门的间隙着落进来,投下粼粼的微光。
微光虽弱,却因满屋阒黑的缘故,反倒显它亮如白昼,难能可贵。
靳濯元倚在官帽椅上,手肘撑着把手,以手支颐,神情倦懒地盯着地面不可多得的弱光。
幼时不堪的回忆如湖面激起的涟漪,一圈圈地推散开来。
他记得,当年因着一场贪税的案子,清名鼎盛的氏族日渐式微,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他侥幸从火光中逃脱,在摩肩擦踵的集市上亲眼瞧见外祖父站于囚车中,手脚皆束镣铐,平日梳得一丝不苟的银发,因贩夫走卒的砸骂,散乱开发,遮住了大半张颓然的脸。
满门清贵,一身傲骨。却在街市游行中,被一声声的唾骂生生敲碎。
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那一年帝王昏聩,奸臣当道,石阶上是忠臣黏腻的血浆,拿清水泼,也去不了一二。
宁王魏钰,和其父魏州延都是大梁少有的纯臣,只可惜纯臣遭受奸臣迫害,魏氏门庭凋敝,不复起用。而靳濯元当年从火光里逃生之时,正是受恩于魏钰,才得以侥幸存活。
扶魏辞上位,他也存了这份私心。
后来魏钰受困于大内,无暇顾及,嘱咐他一路南下,逃去泉州。
寒冬腊月最是凛寒的时日,他顶着饥寒,躲在杂乱的太平车上,奔波一月。
至余州时,身上衣物已经破烂不堪。
冷风贴着他的肌肤,像是锋利见血的刀面,一寸寸地划割。他实在捱不住冻,便蜷着身子,抱膝坐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之下,遮避风雨。
是一位身怀六甲的妇人放下门闩,饶是身子重,行动不便,也要艰难地弯下身子,将他搀扶起来。
外头寒风瑟瑟,入口的白糖粥,是热的。
妇人待他极好,温言笑语地给他新衣热食,他在妇人这处呆了七日,临走前身上没有多余的财物,便将自幼佩戴的玉坠子赠予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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