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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濯元端起药碗,药汁的热气只断断续续地萦绕着,他亲自捻着汤匙,舀了一勺,送至陆芍唇边:“此时不喝,药该凉了。”

陆芍抿了抿嘴,盯着他那双不容分说的眼神,悔不当初。

药汁苦涩,顺着喉间下淌,只抿了一口,陆芍便受不住苦味,翠黛紧紧蹙在一起,小脸上满是愁容:“我风寒之症也不算重,需得喝上这么一大碗吗?”

靳濯元不听她的抱怨,伸手抹去她唇边褐色的药汁:“自己喝,还是我喂?”

说着,便拿着汤匙,双唇贴上汤匙边缘娇艳的口脂,抿了一口,又托着陆芍的下颌,渡了进去。

陆芍被突如其来的苦涩呛着,连着咳嗽几声,涨红了脸。她立马捧起药碗,一鼓作气地将药喝了进去。

末了还将那只白瓷碗翻转过来,晃了晃,表示自己喝得一滴未剩。

靳濯元这才松开她的身子,取来自己的斗篷搭在她的肩上。

一件斗篷稍能御寒,若说遮住春色,那尚不能够。

陆芍只好一手拢住斗篷,一手握着筷箸,去夹面前的牛骨。

靳濯元见她牛骨吃得极欢,也撕了一小口,学着咂在嘴中。牛肉很少有膻味,又浸入了大量香料,吃起来,倒是软糯鲜嫩,确实能咽下喉去。

陆芍心里惦记那碗药,生怕自己吃了甚么问题来。晚膳只潦草用了几口,便去探靳濯元的话:“厂督,方才的药汤里,都加了甚么?”

他端来齿木、帨巾,伺候她洗漱:“党参、炙甘草、茯苓、白术。”

小姑娘鼓着嘴漱口,四根指头掰算着他报出的药名。

这些药名她越听越熟悉,合在一块儿,好像一味常见的药剂。

脑袋飞快思索着,直至洗漱完,她突然脱口而出道:“四君子汤!”

靳濯元没料及她能猜出药名,愣了一瞬,很快面色如常,甚至带着点笑意。

因为于她而言,猜出药名,大抵不是件好事。

“平日常用?”

陆芍摇了摇头:“久病成医嘛,祖母病时,手脚冰凉,需用四君子汤进益补气。这四味药,我时常去药铺买,一来二去,就将这学名默了下来。”

将这四君子汤的用处引出来,剩下的就交与小姑娘自己琢磨。

陆芍确实愣了许久,因这四君子汤,于补血诸多益处,却没有治愈风寒的功效。厂督给她煮四君子汤,显然不是对照她的风寒之症。

靳濯元审案时,喜欢慢条斯理地审。

一层层地让对方自己思忖明白,那神情,可比他亲口点破有趣多了。

譬如陆芍那张白生生的脸上,眼下既有错愕惊惧、又带着羞怯、甚至还将如何替自己开脱的小心思也显在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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