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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年过半百,家中妻妾成群,听说稍有不悦还喜欢在榻上折磨女子,上一个进府的姑娘第二日天不亮就被下人用一卷草席裹着抬出,死时衣不蔽体,大腿满是触目惊心的鞭痕。
而今日轮到她了。
元鸢闭眼轻笑,落到这样的境地听起来还真是惨。
可惜在春风阁的日子里,她早就看够了这世间的肮脏勾当。从前是她爹娘和阿姐将她保护得太好,如今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侯府二姑娘。
她也清楚没人能帮得了她,她现在能倚靠的只有她自己。
树倒猢狲散,当初和她爹爹来往密切的官员纷纷对他们避之唯恐不及,而往日里对她疼爱有加的叔伯兄弟知道她落入春风阁,只送来一封“言辞恳切”的信,字字句句都在劝她以死保全贞洁,免得无端遭罪。
什么怕她遭罪,不过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面子罢了,不想和一个做过青楼妓子的人沾亲带故。
她本也想过一死了之,可他们都在劝她死的时候,她突然就不想这样做了。呵,多可笑,她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在这些人眼里却成了该死之人。
阿姐还没有找到,爹爹也身陷囹圄,她又如何能就这样死了?
她不会死的,起码不会这样白白地死了。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活下去,哪怕是苟延残喘也要活着。
这也是阿娘临死前唯一留给她的话。
元鸢抬始终端坐着,静静等待轿子停下。
忽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似浪涛一般从远远的街道一路卷来,撞得轿子的轩窗也随之轻颤。
“回来了,定北军回来了——”
这句话似梦魇一般让元鸢浑身僵住,耳畔涌入周围人嘈杂的议论声。
“你们说,这镇北将军究竟是个什么人啊?”
“嗬,那可了不得。这位将军镇守漠北五年,战无不胜,打得北戎那群孙子是连退三千里。单说几个月前雪山一战,他单枪匹马杀进重围,不仅安然无恙地出来了,那银枪上挑着的还是北戎元帅拓跋碣的脑袋!”
“岂止嘞,听人说他长得青面獠牙,身长足足有三丈呢!”
“那不成妖怪了?”
“不是妖怪,能有那般神通么?”
“不过我还听说这位镇北将军以前有个未婚妻呢。”
“哐当”一声,元鸢袖中的簪子跌碎在地,耳畔所有的声音都消失。
她只低下头,一眨不眨地看着空落落的手,愣了好一会儿才弯下腰想拾起簪子。尾指不小心被碎片的尖端割破,深深的一道口子,鲜血渗出,一滴一滴砸在暗沉的地板上,像裂开的、狰狞的伤疤。
不疼,却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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