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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的手再也不可能碰到眼含泪光的母亲了。
一生从未能够做过自己,永远随波逐流被迫接受着自己命运的黄玉,只是微笑着,流着泪目送着她映在自己眼底、最后的身影。
“跑!!小雪!!快跑!!”
而后,也最后的,声嘶力竭地喊道。
妈妈没有能够陪伴你,从学会走路,到学会奔跑。
但是这一刻。
妈妈终于可以用一个母亲的名义,最后保护着你,送你这一程了——
【解sir。】
【你怎么又叫我sir——说了在这里叫我阿钧就好了。】
【但我喜欢这么叫你啊。】
她说:【你不知道,以前,我在我们镇上也是最漂亮的姑娘,别人都说,我一看学习就很好,如果我还接着念书的话,说不定这时候也是个大学生,和那些姑娘……喏,和那些一样,也穿得漂漂亮亮,在学校里有一大把追我的男生呢。】
“跑啊——!”
【黄玉,听我说,拿着,这是车票、钱还有身份证,你不用再做线人了,之华他很有可能已经变节,再留下去你很危险……你带着你的孩子赶紧跑,之后找个戒/毒所,一定要把毒/品彻底戒掉,知不知道?一定要……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解sir。】
【嗯?】
【我是说如果——我说如果。】
【什么如果不如果的?】
也是。
人生不会有如果。
所以,那一年的黄玉,其实从来没有得到过机会,说出那句命运的如果。
【如果是我早点遇见你,你会不会喜欢我?】
但是,倘使生命还会有另一种可能的话。
三十年后,已衰残成一把枯骨的黄玉,在这一刻,在快意的笑容里,却几乎“恶毒”地附在陈之华耳边,轻声细语,如昔日的少女吴侬软语:“不是想要团聚吗?一家团聚?”
5。
4。
“之华,我们一家三口,去地狱里团聚吧。”
没有人知道已经久病多时的黄玉究竟哪里来的力气。
但的的确确。
所有人目睹。
在最后一刻——她以一种几乎扭曲、却无所顾的姿态,带着陈之华,两个人紧抱着,跌进桥下湍急的人工河中。
震耳欲聋的炸/弹声混着血肉四溅。
河水一度染成血腥的红。
然而河水仍然在流,不断冲刷、不断流走……
无法洗清的恩怨情仇,数十年的纠葛爱恨。
就这样,在这一声余韵久久不散的轰鸣里。
坠入河中,涌入海。
而或许某一日,这河水亦会流向雁江,流过雁江桥下。
在那里,孤独蹲在江边,满面麻点的男孩,会与他迟到的母亲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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