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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上沉沉入睡的人裹着衾被侧卧,睡梦中也眉心紧皱,一张莹白的小脸露在被外,比上次见时更要消瘦。

他心疼得厉害,走到床边俯下身,以手轻轻碰着她的侧脸,又唯恐吵醒她,碰了一下便立刻收回了手。身上还套着厚重的盔甲,顾不上脱,屈起一条腿坐在脚踏上,小心翼翼地握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认真凝视着她。这一场长达九个月的平乱之战期间,他也只回来了两次,留她一人独自面对有孕时期的种种难捱和辛苦。

如今动乱终于平息,为了能够尽快赶回,他日夜兼程,此刻放松下来只觉得又疲又乏,幸而在赶来的路上简单擦洗过,衣甲也是干净的,不至于气味难闻。在目不转睛地看了一会儿心心念念的人之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并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床沿睡着了。

屋外,闻讯赶来的佰娘压低声音问婢女:“大人回来了?”

婢女小声应是,又道:“进去了就没再出来。”

“留两人守夜,其余人都退下吧,别惊扰了主子。”佰娘提醒道。

……

最近因为身子重,窦瑜夜里也睡不安稳,时常要起夜,难得这一夜睡得很好。肚子越来越大了,她已经无法平仰入睡,一直都是侧身睡的,醒来后还没睁眼,就感觉到自己手被人握着。

猛然清醒了过来,看着床边趴在的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回过神后她从被子里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摸着表哥生了一些坚硬胡茬的下颌。

腹中的孩子仿佛也感受到了父亲就在身边,也跟着闹腾起来。

郭素几乎是立刻醒来,回握住她的手,直起腰背盯着她看,又压着她柔软纤细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

“怎么不到床上来睡?”她等胎动平息,放柔声音问。

“对不起。”郭素眼底发红,又怜惜又愧疚,指腹眷恋地轻轻蹭着她的手背。

“道歉做什么……”窦瑜声音一哽,问他:“那……还要走么?”

他摇摇头,肯定道:“不走了。”

听到他这句话后,窦瑜紧绷的肩头也放松了,强忍的眼泪顺着眼角流入枕中。郭素温柔地给她擦着泪,许诺说:“再也不会像这样,长久地丢下你一个人了。”

一个月以前他带上无难,同时又押解叛臣苏青去了奉都城。

无难在王射风的游说下,为报郭素及窦瑜的恩情同意登基,又拿出信物向朝臣证明了自己的身份。当年他的生母赵商在先帝徐昌逃难的路上得宠,徐昌将自幼佩戴的玉佩赏赐给了她。后来赵商将玉佩一分为二,打磨成了一对玉扣,一半藏在无难的襁褓中,另一半则托忠心的宫婢给了徐昌。

这半枚玉佩徐昌倒是一直留着,生前也常佩戴。如今无难拿出了这一半信物验明正身,再加上他的长相与先帝格外相像,也就无朝臣再怀疑了。其实原本他们都默认王射风会随便找来一个假的二皇子指鹿为马,毕竟就算这样也无人能奈何得了他,没想到他居然找来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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