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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娘子挥挥手,示意她继续听自己说下去。
“我的身子我了解。先前说的也不是假话,确实是娘胎里带的病,生二哥时落了病根,此后一直反反复复地发病,喝药都喝麻了。”聂娘子瞧着张儒秀这般温柔伶俐的模样,心里满是柔情。
“说是后事,其实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人生在世,生老病死可是常事。人人都要遇上几次,躲也躲不过。坦坦荡荡地承受下来,好过怨天尤人。三姐,这理你也懂的罢。”
张儒秀点点头。
聂娘子见状,十分欣慰,勉强挂起了笑。
“我只是怕啊,到时万一挺不过去,撒手人寰可怎么办?”
张儒秀听罢,心只更慌,忙出声打断着:“阿姑,你别说这般丧气话了。”
“嗳,你看看,理你也懂,就是安到我身上来,你就承受不住了。”聂娘子说着,见张儒秀眼里泛起了泪花。虽是不忍,可她还是要说下去。
“故而我把你叫过来,单独同你说。你阿舅他不愿想这些,二哥更是认死理。唯有你啊,我还能找个时机倾诉一番。不然这事都闷在心里,怎么都得难受。”
明明聂娘子才是那个最沮丧的人,可如今她语气平淡,似是在讲旁人的事一般,一边还拿着绢巾,给张儒秀拭着泪。
“莫哭莫哭,我还在呢。”聂娘子低声安慰着,同先前的司马光一般,遇上了她,蓦地生出无限耐心来。
“身如蜉蝣,栖于浮萍之上,半点由不得自己,都看开了。我也只是说个空话而已,撑到那时候,你就当这话从未听过。若是撑不到那时候,也是提前声张一番,到时也不用太过惊慌,一头雾水。”
“阿姑,你人还好好的,怎么就说些这话啊。”张儒秀小声抽泣着,声音都染上了哑。
聂娘子话里的意思十分清楚。
将死之人才会提前交代后事,才会一番感慨此生,才会安慰后辈不必惊慌失措,只当人远游便好。
可聂娘子偏偏就只把这话说给她一人听,心里蓦地就生起了重重压力来。
若真有那日,她又该怎么额面对司马光呢?
“三姐,原谅我一回。我实在是找不到人诉说啊。”聂娘子叹着气,“我知道君实对你的心意。他性子执拗,若这话同他说,真不知要怎么来闹我呢。我想着,兴许这世上也只有你能治他这秉性了。三姐,他听你的话。甚至可以说,他只会听你的话。我想叫你帮衬帮衬他啊。”
“我真是怕他在这宦海中撞了南墙还不回头,在私事中到处得罪人,不知变通啊。”
“三姐,我俩能依赖的,也只有你啊。”
聂娘子一番话说罢,心里崩着的弦也稍稍松了几分。
后见张儒秀实在是出不来,便开口安慰着:“没事,你瞧瞧我现在,不还好好的么?我可是撑着呢,素来惜命,如今怎会不爱护自己的身子?”
“阿姑你能一直好好的么?我实在是承受不住……”张儒秀吸着鼻子,声音翁里翁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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