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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时三刻,张儒秀乘车去顺街那处。

一过游东门,巫卜气息便扑面而来。

顺街上,到处竖着算命占卜的旗,卦盘星象摆于铺前,阴阳图四处可见。

铺里的那些卜人,大多穿着灰色长褂,戴着帽,持一拐杖。有人白发须髯,颇为仙风道骨之感;有人鬓发墨黑,却飘乎如仙,超然尘世。

顺街,道法与巫卜共生,夹杂着旁门左道。

张儒秀乘着车进去,掀开车帘,感叹着这片光怪陆离之景。

她刚走上这条长街时,想着这么邪乎的生意,能有几人来关顾。再往前看,发觉来人络绎不绝,心里叹着自己的鲁莽。

她曾来之前,曾有一个疑惑。

华州位于北境,虽说安逸富足不如苏杭,可也总比岭南那些不开化的偏远地区要好的多。地方应不信这类巫卜才对,为何华州这处巫卜如此兴盛呢?

后来是一位老汉解了张儒秀的惑。

老汉祖祖辈辈便定居在此,对华州这片自然熟悉。老汉扯了一番历史,总的来说,便是人“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从众心理。

来这街的人,都会做些伪装。女子戴上面纱,男子面具常在手。不论贫富贵贱,一入顺街,便都是平等的顾客。

没人嘲笑老汉想中举的野心,没人过问寡妇五嫁的俗事。顾客给钱,卜人作业,一场交易便成于此。

张儒秀知道顺街的规矩后,也乐得于此。

不用在乎世俗人的眼光,想做便去做。再扎眼的伪装在顺街之上,也是平凡装束。

张儒秀看看自己身上这番朴素大气的装束,十分满意。

马车只走了一小段路,再往前人拥挤不堪,车走不过去。张儒秀利落地下车,叫马车先调头回去,在街口一巷处候着,听候自己吩咐。

张儒秀要找的这一处地产,是第五十九号铺子,铺名“妙记丛生”,接应人是一位同她身形年龄相仿的小娘子。

张儒秀挤过人潮,无意间扭头才望见了那号铺子。

小娘子蒙着面纱,百无聊赖地躺在太师椅上,手里抱着一只通身黝黑的狸猫。铺前没顾客,张儒秀这么一过来,小娘子一眼便能看到。

“娘子走罢,此处不接客,开店只是奴家闲得慌。”那小娘子那张儒秀无比坚定地走了过来,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继续抚着怀中酣睡着的狸猫。

张儒秀笑笑,说出了那句暗语:“可曾喝过九州头的酒?”

那小娘子一听,蓦地站了起来,对道:“不如东京的好。”

《尚书·禹贡》中,九州之首为冀州。而张存,便是冀州人。九州头是张家的来处,东京是张家的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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