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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安当时还想,他知不知道自家主子是谁,就敢这样说话?虽然如今朝中无人不知明华殿中的慧公主, 但其实慧公主很少出现在人前, 更别提兴安这位明华殿如今的管事太监。有时他在宫中行走,还需手底下的人提醒,旁人才知他如今是慧公主的眼前红人。
谁知他念头还未转完, 徐空月就仿佛耐心告尽,眉心微微拧着, “陛下在这里, 慧公主为何不亲自前来?”
兴安能说, 慧公主根本不想见他吗?他当然不能说。于是便将一贯的借口拿出来用。
“公主身体不适,故而命奴才为陛下送来糕点与茶水。”
“身体不适?”徐空月将这几个字在唇舌之间反复琢磨了一下,而后问:“她为何总是身体不适?”
为何?兴安想翻个白眼给他。从那么高的宫墙上跌落下来, 虽然如今外表看似无事,可当初内里的骨头都不知道摔断了多少根,在床上将养了快一年,才勉强能下地。这样的身体,还能什么“为何不适”?
可这话他不能对徐空月说。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何要连他都瞒着,但既然是公主的命令,兴安也就无条件服从。于是他答道:“公主自幼身体就不好,阴雨天气最易染疾生病。”抬眼瞧了瞧今日日头高照,又补了一句:“日头太大,又易中暑晒伤。”
他本以为这样“娇贵”的身体,会惹得辅国大将军一声嗤笑。然而徐空月眉眼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说话,兴安也就不敢轻易开口——万一他嘴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坏了公主大计,可该如何?
时间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慢慢游走,直到小皇帝从马上掉落下来。
兴安原本并未注意到,是站在他身前的徐空月突然动了,朝着小皇帝飞奔而去,动作之大,惹得兴安几乎心惊肉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结果定睛一看,确实是了不得的大事。
小皇帝大概惊吓过度,从马上摔下来就昏了过去。徐空月从军多年,浅薄的医理还是懂一些的,他几乎抖着手将小皇帝翻来覆去检查了一边,得出并无大碍的结论,御马场的所有人这才放下心来。
只是兴安瞧着徐空月几乎苍白的脸,有些疑惑他为何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他将在御马场发生的事,事无巨细,一一向慧公主禀明之后,就看到慧公主几乎露出与徐空月如出一辙的沉默。
在明华殿内,慧公主并未戴着帷帽,所以兴安能清楚看见她脸上的神情。她微微垂着目光,细密浓长的眼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仿佛展翅欲飞的蝶翼,漂亮地令人心惊。额前的碎发被风微微吹动,露出了底下遮掩住的疤痕。
那疤痕很深,时隔五年,都未消除一丝半点。兴安不由得在心底埋怨起章御医,开出的祛疤痕药膏一点儿效用都没有,还好意思号称自己是太医院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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