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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诚告知她们最近千万不要再轻举妄动,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宣传什么进步思想。还有就是先别出城,城门口守着日本兵,语言不通,他们指不定瞧哪个不顺眼就当作特务抓走,严刑拷打,便别想活着出来了。
佩芷原本还想着往吉林和黑龙江去看看,再折返回天津,如今全都泡了汤,听闻日本人对这两省也有动作,保不齐什么时候东三省都要战火纷飞,佩芷便没轻举妄动。
世事往往就是这么能搓磨人,时至今日佩芷才懂孟月泠那些隐忍的抗争方式,生为普通人,身上的棱角总是要被打磨光的。如今能做的,就是保存着意念,矢志不渝,以待来日。
那年秋末,佩芷和宋碧珠一起收留了许多女童。战火席卷而过,逃亡路上先被抛下的总是女孩,还有隔壁巷子里的一家妓馆鸨母独自逃难走了,年纪大些的女孩还能自己出去找营生,年纪小的只能讨饭,受尽酸楚,她们便都收容了。
长此下去也不是回事,冬初的时候,石萍女学成立。钱上佩芷出了大头,几乎倾尽所有积蓄,宋碧珠也出了不少,置办了间大点的院子,她们俩睡小一点的那张炕,大炕则留给了小姑娘们住,挤在一起还能睡得暖和些。
奉天事变之后,天津也不太平。海光寺的驻屯军频频制造□□,趁机带着小皇帝赴潜东北,蓄谋光复。
傅棠早知有今日,只是早晚的分别,不少人找他打听风声,他便连戏也不听了,闭门在家,概不见客。袁小真也辍演了数月,在家陪他,俨然已经把傅棠放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实话说傅棠享受着这种被一个人全心全意挂念的感觉,但还是要说:“小真,你其实不必事事都随我,切莫全然失了自己的想法。”
她本就不像佩芷那么有主意,平日里对凡事都是淡淡的样子,听傅棠这么说,也只是一笑:“人得学会成全自己,我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现在做的,也是在全我的心意。”
傅棠便不再说什么了。
整个冬天随着东三省的逐渐沦陷,孟月泠在北平没有一日是不担心的,他生怕她去了东北,眼下再难出来了。
姜家人担心的是佩芷吃不了苦,上次见姜肇鸿,听说赵凤珊常常以泪洗面。他倒不这么想,当初两人同居之后,朝夕相伴,他便发现佩芷比过去成熟稳重了不少,家中的活计也学着做,反而是他不让她做,自己全都包揽,到北平之后还请了葛妈妈。
如今,如今又有谁会在她身边帮她做呢?佩芷走后的这一年里,他鲜少露出笑容,内心百转千肠,不知道想到过多少事情。如今开始后悔,后悔当初不肯教她做那些事,即便有人帮她,难保不是个男人,人心就这么小,他是很容易妒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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