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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个年,孟小蝶就七岁了,可她身子骨弱,孟丹灵更不愿意让她受这个苦。孟丹灵不想骗她,但这种温馨的场面又说不出口拒绝的话。

孟月泠看出来了,哄着小蝶说道:“小叔带你去买冰糖葫芦?再带你在银锭桥边玩会儿雪。”

小蝶很是雀跃:“好!小叔终于肯陪我玩了,可爹不让我玩雪。”

孟月泠跟孟丹灵对视了一眼,擅自作主道:“我们就玩一会儿,你爹说了不算,今日小叔做主。”

孟丹灵无奈地摇摇头,孟月泠把小蝶放下,牵着她的手出了院子。

从沿儿胡同往东走,出了胡同就是银锭桥,恰巧胡同口就有个卖糖葫芦的老翁,孟月泠给小蝶买了一串,小蝶攥在手里舔着,叔侄俩又手牵着手上了银锭桥。

小蝶老实了没一会儿,就跑了下去,西堍的树下正有几个小孩在堆雪人,小蝶的那串糖葫芦也给他们分了,画面倒是其乐融融。

孟月泠独自站在桥上,可望见远处西山,满目长空寂寥,心中亦寂寥,不禁想到了佩芷写给他的一封信。

她的每封信都很啰嗦,前半部分不知所云,多给他讲各种稀奇古怪的事儿,虽说这后半部分也没什么正题,但那些笨拙的字句中无不潜藏着真挚的情意。

“孟先生:展信安。

近日吾常去凤鸣茶园,捧老生袁小真场,疏于提笔,万望莫怪。上次去信言道,吾兄叔昀留学德意志,每每返津,吾缠其讲述洋人轶事,今想起一则,述予君听。世界之最南地,名为南极。此地遍覆白雪,终年不化,难以行路。十余年前,两队人马同时前往,其中一队率先征服此无主之地,另一队士气大挫,罹难于归途。吾未曾到过雪原,惟见过漫天大雪,海河成冰。孟先生于吾,亦如冰川,吾痴望得见冰川之下何如。听闻北平有一桥名为银锭,桥上可望神京右臂,是有银锭观山之称。今年大寒,平津两地必已遍布皑皑白雪,吾愿赴北平,不知可否与孟先生共见西山?——佩芷”

她说:“孟先生在我眼里就像冰川,可我想看看冰川下面是什么。”

她问:“大寒那天我会去北平,能不能跟你一起在银锭桥上看雪观山?”

孟月泠不知道什么南极北极,更没见过什么冰川冰山,只知道这封信他看了许多遍,内容快像戏词一样刻在脑海里。

因为那是她的最后一封信。

天空中又落下了小雪,像是春末在上海的时候他去火车站送她那日的小雪一样磨人,落在脸上跟挠痒痒似的。

小蝶玩得出了汗,笑嘻嘻地叫他:“小叔,我可不可以摘掉帽子和围脖?”

孟月泠的神志还尚未从南极跑回来,木着脸朝她摇摇头,小蝶便不敢脱了,还把帽子向下拽了拽,生怕他立马带她回家。

远处的西山已经望不清了,满目灰蒙蒙的,孟月泠低头拂了拂身上的雪,雪花融化在指尖,转瞬即逝。

他察觉到桥头有个人已经立在那儿许久了,转身看了过去。

佩芷穿着件粗毛领的大衣,直率的白仿佛要与雪色融为一体,双手插在口袋里,头上带着顶同色的绒帽,朝着他歪头一笑:“孟先生久等,我来赴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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