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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胡仕杰真的在附近,那我就有可能主动反击——
庄延尽量把这个想法从脑海中剔除。在送她俩安全到达云陇关之前,不应岔开思路。如果真有一个恰当的分别时刻,只能在云陇关。
他也太久没回去了。
那不是一个听起来像名字一样的美好的地方。大队的操场上经常跑来附近农户养的鸡。每到周末,会有小孩抱着球,眼巴巴地在他们篮球场外面窥伺着,放不放他们进来都是问题。有时候领导批评他们让小孩进来打球是坏了纪律,有时候又说应该多体恤一下周围群众的需求。就在队长办公室窗口看得到的街道上,竟然曾经被偷走过下水道井盖。宿舍楼里的公用水龙头,处心积虑地间隔着出毛病,这边流淌顺畅了,那边突然开始变成花洒……
至于实际的关卡缉毒工作,就更不用提了。普通人可能很难想象,哪怕原则上要按照钢铁一般明确无误的程序和纪律来工作,缉毒队伍还是有许多的精力不得不花费在口舌和“服务态度”上。并不是他们提出问题 A,若对方不能准确回复正常答案 B,就上手铐那么简单粗暴。他们需要处理的,大部分都不是正正经经的毒贩,而是被毒贩利用的“马仔”。从某个角度来说,马仔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完全自愿做这种事。这些走投无路的人,听说有个办法来钱快,不假思索地应承下来,然后被蒙着眼睛带到了缅甸;当他们发现情况不如想象中来得简单的时候,食道和胃部已经被强迫塞进了几十个包裹着毒品的避孕套。对他们的审问必须拿捏尺寸,有时几乎称得上心理疏导。特别常见的是带着孩子(女孩居多)的孕妇。母亲在接受质问的时候,总得有人照顾孩子,陪着玩玩,逗他们开心。大队建筑、院落的模样会改变,但是庄延觉得,那些关乎他们工作本质的体验,一定不会变。就比如那些孩子小手的触感:那么幼小、瘦弱,像飞蛾的翅膀,让人不忍心使劲捏住。但往往是碰触到这些弱小的手指,才让他们有继续操劳下去的信心——
回忆只能到此为止。庄延尽量避免想起具体的人。
为了保持体力,也为了看起来尽量像游客,庄延三人这次不打算一直空腹前行。十点十五分,他们走进了一家只有两三客人的小吃馆子。从口音来看,那些客人是广东来的游客,所以无需担心。庄延特意选择这家馆子,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有两个出口。他们在大门之外的另一个出口附近,选张桌子坐下来,点了三碗米线。老板娘过于热情,看见在吃东西的成蔚也不愿摘下墨镜,高声说了句不痛不痒的玩笑话:“妹崽嗦碗米线也舍不得脱眼镜,好大的派头喔”,引发隔壁桌的广东客人一阵过于夸张的捧场大笑。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转过身来,朝着成蔚这边,翘着二郎腿咧开嘴笑,扯了一句“人家不想要辣椒水溅眼睛,对不对”,成蔚也只好回了一个尴尬而沉默的笑容。那客人没有得到料想中的热情回应,保持着笑容,圆熟地转过身,和同桌继续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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