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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走近了看,有厚重的雪簇蔟砸下来,像是树示好时的无心之过,繁密清寒的凉意却挥之不去,让人后知后觉恍然:啊,原来这树沾了太多风雪。
“小少爷。”钟文伯回了回神,快步上前,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了上去。
季延崇微微侧头看过来,视线落在钟文伯颈前小巧的半温莎结上,笑了笑,“换风格了。”
笑罢是闲聊的语气,“还记得小时候见您,您回回都一丝不苟打着温莎结,我妈总让我多向您学习,说我领带打得跟狗啃似的。”
话说得妥妥的纨绔,嘴角也配合一道戏谑微扬,偏偏一双眼里尽是静谧漠然的审视,冷寂得像二月里的冰河。
钟文伯心头一惊,下意识去摸领结,长辈自居的口吻仍旧习惯性脱口,“今天回国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能去机场接您,老太爷也一定想见您——”
“没关系,反正我闲人一个。”季延崇笑着打断。
欢快自如的闲谈氛围仿佛充斥了车厢,钟文伯却觉得心口莫名发闷。
那种不及眼底的疏离淡笑,钟文伯这时才发现——
那个曾在亲生母亲葬礼上死死攥住他裤腿不放的半大孩子,如今是真的长大了。
钟文伯的态度在不知觉的情况下郑重了许多,打开厚重的黑色文件夹,双手递过去一沓证件文件,“房子在A座顶楼,有专人定期打扫,家具一应齐全,您先看看,有什么缺的少的我马上去置备。”
季延崇没有半分察验的意思,轻描淡写地接过去,反手放在后座上,笑说:“是我临时起意回国,倒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我真过意不去。”
钟文伯本在埋头理文件,听了忙抬起头,“小少爷哪里的话,您有什么尽管找我,只要是您的事,我一定——”
对上如深潭般波澜不惊的漆黑瞳色,钟文伯突然迟疑了一瞬,总觉得场景莫名熟悉。
当初他替季家送这对母子出国,似乎也说了同样的话。
虽是听命办事,还是不免心虚,钟文伯敛下眼,“公司那边,您看什么时候过去合适?”
说这话的时候,钟文伯心里也在打着鼓。
职位的安排问题,着实有些尴尬。
季延崇的姑父陈怀昌眼下掌着权,总裁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可季老爷子这么大费周章的,瞒着所有人把孙子千里迢迢叫回来,难道只为让人做个副总裁?
说不过去,也不值当。
说到底,季延崇要接手集团,不过只是钟文伯自己私下琢磨出来的结果。
季延崇仿若没注意到钟文伯口气里的为难,目光随意地在四周扫视一圈,言不切题,“那些叔叔伯伯们,应该都没见过我吧。”
钟文伯想了想,答道:“您出国的时候不过五岁,这些年都没人见过您,应当是认不出的。”
“那就好。”季延崇松口气似的一笑,“麻烦您,给我换个身份,安排个实习生的职位。”
这下倒真把钟文伯弄糊涂了。
新身份?实习生?
难不成是富家子的倔骨气,非要从基层做起,以证明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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