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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陵饥民、丰都饥民,烹子充饥,杀食胞弟、苍溪饥民,阆中饥民惨食子女,烧食小孩……”(1)

温琰面色苍白,胃里一阵翻涌。

“别看了。”朗华按下她手中的报纸:“靖化县的县长亲眼见到人吃人,吓得精神失常,都疯逑了。现在好多难民涌进重庆,饿死街头,这个月最少死了上千人,公墓不够用,我听说江北要建火葬场烧尸体。”

天呐。

这是什么世道?

早听闻川北闹饥荒,没想到这么快波及至重庆了。

此时车子经过巴县,一路上,温琰看见衣衫褴褛的男娃娃爬到数上采摘树叶充饥,有的地方连野草野菜都吃光了,人们只能挖观音土来裹腹。她还看见两个赤脚男子拖着一具孩童的尸体去掩埋。

“巴县旱灾也很严重。”朗华摇头叹道:“造孽啊。”

温琰受到些刺激,一直没有说话,只在心中默念:惨,真惨,可是天灾有什么办法?我没钱,我也穷,只能顾自己的活路,别的无能为力,所以不管之后遇到什么都当看不见,与我无关、无我无关……

近日灾情蔓延,许多农民无以为生,投奔了绿林,匪患严重,朗华担心夜里运粮不安全,于是傍晚抵达白沙镇后,他找到一家简陋的旅店,和温琰在镇上住了一宿。

次日天还没亮就醒了,得干活,他们到码头堆栈,将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搬上车,温琰满头大汗,扶在边上忽然问:“现在米价啥子情况?”

朗华双臂肌肉紧绷,筋脉仿佛要爆裂似的,听见她的话,顺便停下歇息,胸膛起伏,拧眉思忖道:“大市行情以碛米为准,今年批发价每石8块8分钱,比去年涨了两块。”

“成都呢?”

“四川被军阀剥削得厉害,赋税重,米价一直比重庆高很多,尤其现在闹饥荒,听说成都已经涨到19块了,后面还要涨。”

天呐,还让人活命吗?

朗华望向远处的江面:“我早就说过,要是自己有船就好了,遇到这种灾年,到苏湖一带运粮回来,怎么都能赚一笔吧。”

温琰回:“天气干旱,水位下降,长江航运都快停滞了,运个屁的粮。”

回渝的路上经过村庄,目睹村民们在河边焚烧纸旱魃,求神祈雨。逃荒的灾民沿途乞食,他们摇摇摆摆,骨瘦如柴,两眼深深凹陷下去,鹄面鸠形,简直状如鬼魅。

进入巴县,路边开始出现饿殍。温琰屏息望去,只见那具男尸的大腿和臀部被割得洼洼坑坑,难道有人吃了他的肉吗?

温琰心中大骇,额角突突直跳,实在忍不住,立刻停车,跑下去一阵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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