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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姨、大舅两家人走在前头,端着灵位,扬着招魂幡,跟着是老太太的棺木,杨繁跟在棺材后面,挨着他的是冯文慧跟她儿子。冯文慧一直抹着眼睛,低声啜泣,杨繁抱着她的肩膀,给她擦眼泪,安慰她。
封季萌跟在杨繁后面,木然地往前走。
快到中午了,太阳逐渐升温,空气里也变得暖融融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有些冒汗,封季萌觉得闷。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开阔的野外,刚刚路过的那片竹林还在风里沙沙作响,可他仍然觉得闷,像是耳鼻都一起泡在浴缸里,喘不上气来。
那些或远或近的哭泣声都像是和他隔了一层膜,钻到他耳朵里有种钝感,像一个个的木槌,敲得他有些头疼。封季萌觉得伤心,不光是姥姥马上就要变成一个土包,也因为杨繁失去了一个对他极重要的人。他明明很伤心,却也无法像别人那样哭出来。
杨繁也没有哭,是跟他同样的原因吗?封季萌知道哭出来就好了,像在自己奶奶的葬礼上那样。可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他知道自己在没有察觉到的时间里,已经丧失了哭泣的能力。但从姥姥去世他就一直陪在杨繁身边,杨繁也自始至终都没有哭过。
也许他比自己要坚强乐观。
送殡的队伍沿着乡间小路拉成了长长的风筝一样的线,把一个灵魂放归天国。
杨繁把他姥爷的墓取出来了,重新修了一座豪气的合葬墓,这也是老太太的愿望。埋在生长的地方,魂归故里也是。
铲上最后一抔泥土,老太太终于入土为安了。吊丧的筵席已经开始,送殡的人陆续往回走。封季萌也跟着人群往回走了一段路,回过头去,他看见杨繁还站在新坟旁,塌着肩膀垂着手,久久没有挪步。
徐又临站在他身后,双手揣在兜里。他穿了一件黑色的中长风衣,敞着衣襟,被风吹得衣袂翻飞。
余刚走了两步,发现封季萌没跟上来,又倒回去拉他的胳膊,并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站在小土坡上的两个人。
“走,快回去了,饿死我了。”
封季萌顺着余刚的力转回头,跟着他往回走。
走了两步,余刚突然问:“你是不是特讨厌徐又临?”
封季萌摇了摇头,但余刚没看见,他只好说:“没有,我不讨厌他。”
余刚回头看了封季萌一眼,有点诧异,又重复问:“你不讨厌他?”
“嗯,不讨厌。”
“我跟你说,我就特讨厌他,老是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还不是撬人墙角的东西。关键是,你还觉得这没什么不对,就你活该,谁让你喜欢的人也被他看上了,谁让你比不过人家。”
“奶奶的,撬了老娘的人又没和他走到最后,还让这么好的男人伤透了心,看破红尘,J8都石化了。现在又想去把人追回来,还有脸找我帮忙,哼,你说这孙子气人不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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