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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二点,已经是新的一天。话在舌根缠了半天,最终我还是对他讲,“现在是十二点零三分,你闭目养神半个小时,时间一到我立刻就走。”
话说完了,裴雁来没给回应。
我点开平板的音乐软件,从收藏夹里随机选择小提琴曲,公放了几秒,还是把话说全:“……不然我就一直在这儿。”
因为不会得到回应,所以我几乎没对谁提出过请求,更别提做耍无赖这类浑事。姿态不自然,心里也尴尬。
裴雁来不轰我,我就不会走。现在想想,我似乎一直用这种无耻的方式试探他的底线。从前我自作多情“恃宠而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搭理,现在情况却不同。只是裴雁来大抵是没变的,出岔子的自始至终都只有我。
拨乱反正的过程很难捱。
但常态下,我一直是消极的人,早有“不可能拥有裴雁来”作为兜底条款,痛苦就在漫长的麻木里被磨成一卷粗糙的厕纸。
我心里忐忑,之后没再敢看他。
沉默的是人,作响的是音乐。
或许是几分钟后,又或许没这么久,刚巧轮播到维瓦尔弟的《四季》冬。
这组曲子我实在印象深刻。年少时裴雁来曾在组曲的“春”里,短暂仰在我掌上浅眠。这段记忆鲜活得像是新摘的丰花月季。
我在曲子过半时再抬起头,却看到这人已经闭上眼。
呼吸平稳,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真的陷入睡眠,后知后觉他敲键盘和翻文件的动静消停有几分钟了。
或许真的累极,轰人都懒得开口。
裴雁来一只手半握着,搭在办公桌上。我的视线划过那张脸,最后停在这人的掌心。
手掌下分明沉出一小片晦暗的阴影。
我歪着头望过去,细细看了好半天,才福至心灵地猜到他握着的到底是什么。
是那个曾不慎被我打翻的潘多拉魔盒。
组曲放到末尾。
我垂眼挪开视线。
第22章 Mister Lincoln
十二月底,二审开庭。
裴雁来只去了一次公安厅。我不知道他具体做了什么,但在庭上,执法人员自述在案件侦查期间对李阳鸣进行了刑讯逼供等违法审讯手段。控李阳鸣强奸致王某某死亡一案证据不足、事实不清,故二审法院改判李阳鸣无罪,当庭释放。
下午五点一刻,我和裴雁来从法院侧门离开,数家媒体已然蜂拥。
我想跟着,他却把钥匙扔给我。
旁边有人,他格外客气,甚至垂眼笑了笑:“拿着吧,开车回所里。”
新区的法院人迹罕至,不方便打车。他被媒体堵截,事关律所脸面,不得不应付,心情势必不好,到时候想金蝉脱壳都求救无门。
于是我好心把钥匙塞回他大衣口袋,肾上腺素还没下头,还敢胆大妄为嘱咐一句“慈悲为怀,阿弥陀佛”,随后才飞快转身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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