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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家从那之后就越来越沉静低调,到秦楚这一辈,他深知树大招风,即使自己有武学天赋,也没有随父出征,在父亲逝去后更是走了文官的路子,交出兵权,自断臂膀。
可如今,他站在囚车上,前面是一入则生死不知的牢狱,后面是柔弱的妻子女儿和一如既往相信他的族人。
他做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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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沉牢内,往日想要巴结奉承,却连遇到秦家家主的机会都没有的狱官将装着饭汤的陶碗摔在地上,陶碗四分五裂,里面浑浊的汤水洒了一地。
“啐”,那狱官狠厉的鞭子伸进牢房内挥打在秦樾身上,秦琯拉住他护在自己身后,下一鞭朝秦琯抽去——
秦家家主握住了鞭子,往后一拽,那狱官就撞上了铁栏,“哎呦”一声捂着头咒骂:“你个老不死的,你等着!”
“父亲,我们还能出去吗?”秦琯问,到她肩膀高的堂弟也抬起双眼看着叔伯。
秦楚沉默了,他用刚才捉住鞭子的手摸摸女儿的头。生下来才那么小的女儿,如今已经长大了。她安抚母亲,保护弟弟,不逊于男子半分。
他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奔赴战场,只要还握有兵权,就还有回环的余地。
可年轻时的他满心相信陛下会是明智宽厚的陛下,只要他不再碍眼,陛下也会放秦家一马。
陛下确实放了秦家一马,可却并不是恩赐,而是不再看重。处于权力漩涡,却想要明哲保身,在奸人当道时就成了任人揉搓的面团。
秦家拔除了身上的刺,也一并拔除了羽毛,就成了大祸临头插翅难飞的雏鸟。
他对女儿,也对族人们说:“若秦家还能渡过这一劫,之后必东山再起。若不幸罹难,也是我先大家死去。”
秦琯的眼睛渐渐红了。在囚车上她面不改色,如今听到父亲的一番话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秦楚见状,抬起手指轻轻擦掉了女儿的泪水,说:“不哭,我们是秦家人。”词句坚硬,语气温柔。
秦琯额上的红宝石早在抄家时就被她塞在了小衣里,如今紧紧握在手里,在黑夜里反射微弱的光。
梦里,秦琯梦到了白天见过的那个小娘子,她说她叫眉栗。
粉色的裙装,高高束起的发辫,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混沌迷离的杂芜中,她的声音变得飘渺轻忽,她眨了眨眼睛,圆溜溜的眼睛里是清明的诱惑,她启唇,轻轻问:“我帮你杀了陛下……一切就都解决了……”那双眼睛里甚至还有期待和鼓励。
秦琯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这句话,杀了陛下……解决一切……。一个声音说,不可以,秦琯,父母从小教育你,要忠君,要爱君,怎么可以!一个声音委屈道,可我也有家啊,我所忠的君要杀我的亲族,那为什么不可以弑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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