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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已是江家出事的第二年,江煊接过陆英手中的纸条,看了暗卫打探的情况,那几个还忠于江家的人看来是没可能了,不知道江家到底给过什么好处,值得他们这般死心塌地,他没什么表情,收起纸条道:“不必再探了,等着到时直接下手吧。”

陆英应下,江煊的眼睛眯了一下,仿佛只是被阳光刺到了,但眼中流露的神色却是危险的,低声道:“今年一定要动手,杀了江敛之也还有很多事要做,落朝宗没这么容易清理干净,之后还要站稳脚跟,朝堂和江湖我都要拿下。再不动手就太慢了,我等不了,哥哥更等不了。”

此时的江煊其实还未及弱冠,但许多人已经忘了他还是一个少年郎,他眼中的神采和面上的神情早已没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单纯,身边人永远也看不透他沉静的一双眼下面究竟藏着怎样的思绪。

在江煊说出那样的话时,陆英就知道这意味着江敛之只有几个月可活,在冬天到来之前他一定会死。

而江煊心里只给了江敛之最后三个月的活命时间,这三个月他做了许多事,每天都在暗中安排对落朝宗内几个主事人的监视,收拢和分化他们的势力,进一步架空属于江家的权力,而后让江敛之沉湎于声色,慢慢耗空气血。

木槿在一个月后被他送走,这一个月对木槿来说也不好过,走的时候身子骨大约也耗损不少,身上四处都是伤,他难得心中也很不是滋味,道:“我帮你请了大夫,去蜀州好好养着吧,以后……不用再做这种事了。”

“公子不必可怜我。”木槿没有一个月前那么怕他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即将能走,与他说话时多了些底气,“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本是贱籍,要脱离这样的日子,这就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我不后悔,反而还觉得自己赚了,毕竟看看怡春阁的那些人,我难道不算幸运吗?”

江煊淡淡点头,木槿看着他,笑了笑,道:“其实我更可怜公子,你看起来每天都不开心,像是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却仍然心中郁结。你连一个人的七情六欲都没了,活得就像行尸走肉,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难道不比我可怜吗?”

“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江煊面色变冷,“你可以走了。”

“不,你不知道。”木槿走向停在门口的马车,“我见过的人一定比你多,一个人的眼里到底有没有欲望我看得出来,你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要来了权力地位你却不开心。你只是在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去做一件事,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停下来你大概就死了。若你要这样过一辈子,那你真可怜。”

说罢木槿也不等江煊再说什么,掀开马车的帘子径直上了车,而江煊也没有再说话,淡然地转过身往回走,许久才笑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吞了回去。

他觉得没有必要说出来,本来就是如此罢了。

若是一个人活在世上只剩下活着这一件事能做,而且自己并不知道该怎样活着,那确实很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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