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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浪最先反应过来,扑身抓住剩下的半截绳,收刹不住的筏身重重砸在肩头,火燎般的痛感瞬间催出了冷汗。他手指抖得厉害,但抬头时很快就发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情。
“王爷,风暴将至,海上气候瞬息万变,您切不可贸然涉险啊——”
“让开!”
封璘跃身上了甲板,揪起百夫长的衣领,振臂一抛,百十斤的汉子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扔下了船,刚好栽在闻讯火速驰回的王朗身上。
“封璘,你干什么?”王朗用力把人推开,气急败坏地喊:“连掌舵的人也不要,你是铁了心地去送死吗?”
封璘拨动绞盘,舒展开的牙白帆面几乎遮蔽了大半天空,船锚缓缓抬升,破水而出的一瞬间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怀缨,回来!”苍狼落稳身形后探出一爪,十分利落地抖搂净了水珠,绕至封璘膝前,鼻头轻碰了碰他的襟摆,发出低低的皞叫。
封璘眼眉微弯,把掌覆在狼头上,声音在劲烈的罡风里,自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盯死了常敏行,别总把眼睛放在闵州海岸上,双屿才是关键。”
这是向着少将军说的,可王朗显然没打算接他托孤似的话茬。欲上铁索阻拦时,一根竹杖从斜里挑出,看似绵绵地缠住那链条,杖尖下落,却叫持索的力士险些绊了个趔趄。
“何必拦,将军要是遗落了半条命在岛上,你寻不寻?”青衫翠薄,飘然有出尘之意,有只花孔雀故作高深道:“何况现下在岛上的,是王爷的整条命。将军与其费心阻拦,不如多点几盏灯,照亮飘零之人的归来路。”
天崩地裂,沧浪一行被横亘在脚下的裂缝拦住了去路,原定的登船地点洪水横流,船只不知下落。他们被困的地方成了孤岛,密密的雨塞满了树与树间的所有空隙。
“悔了吧?”沧浪放弃地靠上树干,笑里透着深深的疲惫,问常毓,“安生在家当个富贵闲人不好么,做什么非要投身行伍,来受这份罪?”
常毓实在对得起“肩不能挑”四个字,背着那看起来瘦骨伶仃的小鬼走了没几步路,便瘫在地上大喘粗气。饶是这样,他依旧没忘沧浪嘱咐,撕了布条,将自个与破庙屠杀里仅存的活口牢牢绑在一起,视线片刻不离。
“人生在世,能遇几回这样有意思的事,我欢喜还来不及。悔,悔个鸟!”常毓斩钉截铁地说话,近墨者一月,已经习得了行伍之人的真传。
沧浪笑笑,没信得太真,孰不知常小公子所言句句出自肺腑——他是锦绣丛里拔出的富贵竹,立稳坐直,活得很顺遂,只是没什么意思。活着没意思,但还没有无聊到非死不可。常公子所有的一切都承袭父辈,包括骨子里的不安分和对冒险的汲汲以求。
所以他选择弃笔从戎,多半是因为新鲜感作祟。按说一个多月过去了,新鲜感早已不复存在,可常毓莫名坚定地认为,这件事情迄今为止仍然很有意思。
“爹常说,船行无针路,四向皆逆风。先生如今就是我们的定盘星,跟着您,岛淹了也一样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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