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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最后一截路的时候,纪询和喻慈生不约而同的放缓脚步,让霍染因独自上前。

人是群居动物,可也需要独立空间。

先前从未来见过家人墓碑的霍染因,恐怕也正需要这几分钟的孤独。

年少之际面朝生,年长之后走向死,中间的路,曲曲折折,艰难攀援,最终,都是灰色墓碑上鲜红的几个字。

霍染因的手,捏着早上得到的鉴定报告。

人死化灰,不存灵魂,不存意识。

世间的事与逝去的人再没有关系。

但有时候,这种时候,就算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不免迷信的想:如果死去的人依然在地下睁着眼望着人间,那么该怎么办呢?

当真相是丑陋的,幸福是真切的。

该用丑陋的真相戳破真切的幸福吗?

前方的霍染因对着墓碑沉默,远离霍染因的后边,喻慈生和纪询站在一处。

喻慈生忽然开口:“我今天看霍染因,他的行动一直不太方便,是受伤了吗?”

“背部受伤了。”纪询回答。

“又是背。”

这个‘又’字,让纪询多看了喻慈生一眼。

喻慈生像是随意闲聊般同纪询说:“你们在一起的话,应该有看到他背部的烫伤吧。那是他小时候被开水烫到,留下的痕迹。”

“怎么烫到的?”纪询问。

“他妈妈帮他洗澡,没有兑好水,刚刚烧开不久的水对着背浇下去,烫伤了。因为被烫到的时候霍染因没有叫也没有哭,所以过了好一会,他妈妈才发现,才把他送医院。后来他跟我说起这件事。”

原本目光一直直视前方的喻慈生微微侧头,他剔透的瞳孔注视纪询,因为没有聚焦的落点,有种朦胧的美感。

这是白化病患者常见的视力病变,一种不能通过手术矫正的缺陷。

当这种带着透明玻片感觉的瞳孔落在身上的时候,纪询感觉到细细的战栗,似乎正为他所预感到的接下去的不祥内容而恐惧。

“那时候我们都很小,刚认识不久,我同他说,家里不敢哭可以来我家,那里没人欺负他。可是最后他也没有哭。”喻慈生将话说完,“他很开心,并不觉得烫伤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他说那一次,妈妈抱了他。”

第一九六章 孤坟

轮到纪询朝前看去了。

墓地两侧松柏挺拔如同卫兵,而霍染因站立的姿势比松柏还要挺拔。

童年艰涩的人若侥幸长大,总不免走向两个极端。

成为那些人,或者,战胜那些人。

“染因的父母死于一桩煤气中毒事件。”纪询看着霍染因,却对喻慈生说话,“事发时候,染因8岁,对当时的情况已经有所模糊了,喻先生当年12岁,还记得些更清楚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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