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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要抬起上修界,人间地脉尽失将整个塌陷下去,本就是毁于一旦,如今邪流肆虐人间又怎样。
况且能控制邪流的还是这样一个极其不稳定的活人。
他们需要沈长老,也许从来不是想要他如何挽救人间,而是要借助他的特殊,以某种方式为其助力。
沈折雪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他又会怎样选?
时渊不敢去做假设,哑声唤了一声:“师尊。”
昏迷中的沈折雪自然不会给他应答。
温暖如春的室内开出白净的花朵,时渊坐在花丛的深处,感受到血脉中的魔气在翻涌叫嚣。
伴随他身体的康复,继承自魔主的血脉终将要苏醒,他是半魔,较寻常魔物更容易坠入邪道,而在桃灵秘境中他强行催了魔脉,更是加速了魔化的程度。
他片刻不离沈折雪,一来是心之所愿,二来却也是要借助太古封邪压住他愈发肆虐的魔息。
令他师尊这般痛苦的封印却在无形中延缓了他的魔化,想来实在讽刺。
时渊痛苦地将脸埋入双掌中,指节纠葛着沈折雪的那一缕白丝,一圈圈地缠着绕着。
他不知心中究竟在怨些什么、恨些什么。
是总是要师尊保护,一次次让师尊陷入危机的自己,还是将沈折雪彻彻底底辜负了的所谓天道和天命。
亦或是他那不敢宣之于口的感情?
从前被他牢牢束缚住的想法不可遏制地撕扯着他的心。
时渊轻手轻脚爬上了榻,他想离沈折雪更近一些,而不是被这些圣洁的灵花阻隔。
沈折雪床榻上添了许多软枕,时渊悄悄挪过来一个,凑在沈折雪身边。
垂目可见得师尊眉头紧锁,双唇褪去了血色,睡得十分痛苦。
他想要拨开碍眼的花枝去看清沈折雪的脸,胳膊肘碰上了一簇,勾歪了枕头,却见原本的那个枕头下,斜出了一小个纸角。
沈折雪在枕头下压了东西。
时渊在搬过来与沈折雪同住后知晓师尊的习惯,他会在入睡前点灯写一些手稿,记录下今日教课的内容和反省,或是对编订书册的修改意见,每夜约写上小半个时辰,写完了便会随手往枕头下一塞,再倒头去睡。
时渊看到这些纸张就会想到沈折雪幔帐后那一豆暖橘色的灵灯,笔尖在纸面细细碎碎地摩擦,动作极轻,不凝神去听根本不会注意到。
只有时渊自己知道,让他能安稳入睡的并不是冷江南,而是在黑夜中那一点薄薄的明亮和几乎微不可闻的书写声。
可这些并不是不能用术法幻化,真正不可替代的,却还是那位为他带来这片安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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