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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驭心中生疑,朝里望了一眼,见一团烛光从里透出,光不盈尺,全不知后头的情况。他思忖了一下,即解下佩刀放在外面桌上,孤身而入。
燕帝半卧床上,头发已梳得整整齐齐,眼神也变得极为清明,隐约可见从前的风采,只是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润,一望便知是回光返照。他指着旁边的凳子道:“坐。”楚驭略一迟疑,依言坐了下来。燕帝面带笑意,看着他道:“有人对你说过么?你跟你父亲年轻时很像。”
楚驭没想到他居然跟自己闲话家常起来,谨慎道:“臣不记得了。”
燕帝微微一笑,看着帐顶,似有些怅然:“朕记得很清楚,朕与他相识之初,他和你现在年纪差不多大,容貌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性情也是一样的……讨人厌。”
见楚驭怔了一下,安抚般笑了笑:“朕虽不受先帝宠爱,但总归是皇子,当时他被请来教我们骑射,朕有心结交,他却连正眼都不看朕一下,眼光要高到天上去。朕心里不痛快,趁着酒宴佯醉戏弄了他一场,就叫他给记恨上了。后来楚家军去北方平叛,他为先锋,朕向先帝请命,随军前去历练历练。他向来看不上我们这些皇子,加之上次的事,愈发不待见朕,是故大军一出京城,诸事全不遵圣命。朕的衣食住行,比他的亲兵还不如。这场仗打了一年四个月零九天,朕真是把前半辈子能吃的苦头都给吃遍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不过要不是年轻时吃了些苦头,朕也未必能捱过之后的日子。后来先帝降罪于朕,将朕流放于极寒之地。那三年,每到大雪封山之时,朕想的都是当年行军途中,帐内滴水成冰,他跟我挤在一个帐篷里的事,那时朕烦他烦的要命,每天一睁眼就得面对他的脸,还不是一样熬过来了?”说到这里,他长长的舒了口气,看了楚驭一眼:“你父亲从未对你说过这些事,对不对?”
楚驭听他语气温情,并不似话里说的那么厌恶,斟酌了一下,道:“是,他忙于军务,无暇与我们闲聊。”
燕帝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轻哼了一声:“朕就知道。他那个人,从来都是沉默寡言的。就连朕设计害他挨了军棍,连降三级,他明明知道是朕的手段,也懒得去向大将军分辩。朕得意了一下午,到他那里就得意不起来了,他那副冷嘲热讽的嘴脸,真是可恶至极!朕现在想想,都还气得牙痒痒。”
楚驭不知如何应答,只得缄口不言。燕帝见他神色茫然,知他无从回应,笑了笑:“朕年纪大了,总会忍不住想起从前的事,一向也没有可说的人,今天难得能说一说。不过这些你自然是不知道的。你七岁那年,朕要将军带你入京,陪侍太子的事,你还记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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